马家婶子张大嘴。

肩膀忽然被拍了拍。

她不知所措地抬头,就见云落落垂下一双叫人心颤的月色银眸,朝她看来,“马婶怕是累了,雨下得也大,不如早些回去歇一歇吧?”

一直被禁锢的喉头忽而松动。

马婶一颤,突然尖叫,“不对!她是怪物!是妖怪!你们,你们都被骗了……”

“混账!”

门外,一直没出声的老村长忽然用拐杖重重地捣了捣地面,怒斥,“去把她叉出来!”

有几个婆子赶紧进去把马婶给拽了出来,瞧见她身上还沾有的夜壶腌臜,大家伙儿都是一脸的嫌弃。

偏她还在一个劲地抓人不断指控,“她就是妖怪!我亲眼看见的!这么长的牙齿,会吃人的!我们都会死的!”

“村长!村长!得放火烧死她啊!这是妖怪!”

门边,王大牛下意识打了个颤。

一旁扶着他的刘柱子看了他一眼。

老村长满脸铁青,朝四周扫了一圈,“老马呢!老马,把你媳妇带走!再胡说,我找你问话!”

一个五十来岁的老者立马唯唯诺诺地走了出来,“村长,您别生气。我,我这就带她走……”

偏马婶还拼命挣扎,“她就是妖怪!你们被那姓云的臭道士骗了!她用了妖法……”

“堵住她的嘴!”村长怒吼。

“唔唔唔!!!”

很快,马婶便被老马和几个孩子合力拖进雨里,离开了院子。

老村长扫了眼西厢房的位置,又朝王大牛说道,“你家有事儿,就不用送了。过两天去给老马家送点滋补品,你婶子到底是在这受到了惊吓,你该好好地去赔个礼才是。”

能做这许多年的村长,为人处世礼数周全那都是挑不出毛病的。

王大牛这时才觉得身上有了点活气,他急切地想进屋去看看自家媳妇到底是怎么了。

却还是耐住性子认真应下,“今日多谢村长,都是大牛不懂事,让您费心了,过两日,大牛一定登门道谢。”

王大牛小的时候跟那灵虚观的邋遢道士是念过两年书的,所以说话总有几分文气,村里的人也都习惯了。

老村长点点头,朝刘柱子看了眼。

刘柱子忙松开王大牛,提了伞过来,给老村长撑上。

又回头看了眼王大牛,“待会我让你嫂子给你送两只老母鸡来。让你媳妇好好补补身子。”

王大牛眼眶微红,点了点头,站在大雨打湿的门前,一一谢过方才帮忙的人。

众人三三两两的离开。

有几个嘴碎的婆子还凑在一起议论。

“这马婶子怕不是疯了,做什么说大牛媳妇是妖怪?要死了她!一点都不忌讳的!”

“就是!我看那小媳妇儿就好好的,只不过,好像身子骨不大好?”

“嗯,我也瞧见了,这以后,怕不是个好生养的啊!”

王大牛站在门边,脸色有点难看。

想走过去关上院门,不想脚下却一个踉跄,差点跪倒在雨里!

接着又听外头的那些婆子在说。

“对了,你们刚刚瞧见那……落落的眼睛没有?”

王大牛一顿。

那边的声音也跟着压低了几分,可透过淅沥的雨声,还是清晰地传了过来。

“看见了!哎呀,那丫头,到底还是有古怪啊!”

“我听说她天生孤煞,是要克死身边所有人的啊!你看,那邋遢道士不过才三十多岁?这才养了她几年,就这么平白无故地死了?”

“那张老婆子还想把她说亲给娘家侄子?”

“那老虔婆你还不知道?就见不得娘家那一家子好!再说她那侄子,前头还克死了两个未过门的大闺女。他俩一起,倒是能成一对!”

“嘘——小点声儿,别叫她听见了……”

“哐!”

王大牛关上了院门,不想,转过身,却见云落落站在西厢房的门口。

神情浅淡,也不知有没有听到之前的话。

心下一提。

走过去,干巴巴地说:“你别听她们嚼舌根,都是胡说的……”

没说完,却见云落落摇了摇头,一双似银月覆水的眼睛慢吞吞地往下,落在他的左边小腿上。

问:“伤口要不要处理一下?”

王大牛面色微变,分明他已经遮掩得很好了,旁人一个都没瞧出来,偏在云落落的眼中,无所遁形。

他没说话,只朝屋内看了眼。

云落落便没再坚持,让过半步,由他急匆匆地进了屋内。

而她自己依旧站在门口,看廊檐下滴落成串的雨珠,不由想起——观主带她回灵虚观的那天,好像也是这样的大雨之中。

观主揉着她的脑袋顶,笑眯眯地指着那塌了一边土墙的道观,对她说。

“以后啊,这就是你的家了。你随我姓云,名儿嘛,就叫落落吧!”

“雨声落落屋檐头。”

“好听吧?”

她那时不懂,这‘雨声落落’到底何意,所以没有回答。

现在却想对他点点头,告诉他——

这如碎玉落于天地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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