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马车停在一处小林边。

栾轻溪和兑打猎去了,凌芸坐在火堆旁,逗着怀里的儿子说话。

这时,不远处传来窸窸窣窣的脚步声。

凌芸下意识地站起身并抱紧儿子,顺着脚步声的方向望去,依稀看到三道身影,手里都抄着家伙。

“当家的,朝廷的军队不是已经开拔了,咱们现在才去还赶得上么?”

“可不是么?咱们在山上好吃好喝,参军可不能劫财,那咱们不是得吃糠咽菜了?”

“你们懂个腿!那怎么说来着,对,翻掉的鸟窝下哪儿有完整的鸟蛋?这会儿北疆和南寮同时攻打翊国,要是翊国败了,咱们这群人不就成了亡国奴了?”

几人的对话传到凌芸的耳朵里,让她有种肃然起敬的感觉。

没想到一个当山贼的也能有这种觉悟。

她能感受得出来,为首的那人,步呼吸绵长,步伐稳健,应该是个好手。

要是真能为溪所用,应该不错。

这三名“浪子回头”的山贼,成了栾轻溪的嫡系跟随他的左右。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三人中带头的叫韩石,人称“老韩头”,另外两人,一个叫张皓,外号“大头”,一个叫许猛,小名“耗子”。

自从山上的贼窝散了之后,两人就一直跟着老韩头,哪怕他说要从军也未曾离开。

后来遇到凌芸等人,她以推荐他们从军为名,就一起上路,顺便暗中考查。

数日后,在快要进入离边境最近的城池——岱岳城时,走在前面探路的老韩头脸黑黑地跑了回来。

他走到马车旁,向车内的栾轻溪禀报道:“爷,城门已经禁行。说是为了迎接祭司大人,不允许百姓进出。

通行时间,要待大军过去之后再另行通知。”

凌芸一听,看向栾轻溪,“哟,人还没到就开始有人谄媚奉承了!”

“不必理会!兑,直接把马车赶进城。”栾轻溪淡淡地来了句,摆弄着茶具的手都没有停顿。

须臾,把茶杯送到凌芸面前,“尝一口。”

“你还有闲心泡茶?”凌芸看了眼他胸有成竹的样子,接过茶杯轻啜了一口。

“唔,还不错。”

“只是还不错么?看来太久没泡,手艺生疏了。”栾轻溪脸色微沉。

凌芸抱起栾靖阑正准备给他喂奶,他却咿咿呀呀地冲栾轻溪挥舞着双手。

“嘿,我发现阑儿有些不太对劲啊,这两天似乎特别黏你。”

“这不是芸儿期望的么?”

几天前,他被凌芸的一句:存晔抱他的时候可开心了,刺激到了,想尽办法跟这小子“亲近”些。

但这小家伙却各种闹腾,仿佛跟他有仇似的。

终于在两天前发现,往他身上输送内力的时候,他非但不闹了,还挺欢喜。

想来他是喜欢上这种感觉了。

这内力输送,偶尔来一次还好,但次数多了是会影响到他的根基。

他悠悠地把目光移开,仿佛没看见一般。

凌芸心里就纳闷了,虽然这确实是她提出来的。

可看到原本只黏着她的小家伙,如今看见栾轻溪就两眼放光,心里多少有些失落感。

但她怎么可能表现出来?只得死鸭子嘴硬,“这样才对嘛,你们可是亲父子。”

随即,揽住了栾靖阑的手,“别乱动,吃饱了,再跟你爹玩。”

栾靖阑真的安静了下来,就是小眼睛流露出来的眼神,似乎暗含哀怨。

凌芸嘴角抽抽,这小子怕不是成精了吧?

这时,守城的士兵见马车没有停下的意思,连忙上前阻拦。

不过为时已晚,兑猛地一抽马鞭,马车直接冲了过去。

此时,岱岳城守将郑前还在府中准备接风宴,见卫队长火急火燎地跑来禀报,啪地一拍桌子。

“混账!竟让马车混进了城里?你们这群饭桶是干什么吃的?

祭司大人很快就要到了,若是出了什么意外,你的脑袋能赔得起么?”

“将军,是马车冲得太快,弟兄们才没来得及反应。将军请息怒,属下这就带人去将他们抓来。”

说着,卫队长一刻都没有停留,直接转身往外走。

“回来!”滕子诚沉声喝道,心里一盘算,大军也该到了。

“先去准备迎接祭司和大将军进城。”

“是,那追捕那伙狂徒的事……”

“等把人接进将军府,你们再秘密进行。”

“谨遵大人命令!”

卫队长抹了把冷汗,连走带跑地回到了城门外。

几个卫兵连忙围了上来,“将军怎么说?”

他回答道:“大人让我们准备迎接祭司大人和大将军,都给老子精神点儿。”

这事可是关系到将军的前程,要是再出纰漏,他多少脑袋都不够掉。

“是。”

话音方落,抬眼望去,烟尘滚滚,浩浩荡荡,大军正徐徐靠近,为首的正是大将军司徒浩成。

这时,郑前也赶了过来,卫队长立刻上前,“大人,司徒将军已经到了。”

“到了?可有看到祭司大人?”郑前边整理着衣襟边问道。

卫队长摇了摇头,“这个…应该是在后面的车撵中吧。据说祭司大人甚少露脸,就算王都百官中,见过祭司大人真面目的人也没几个。”

郑前沉吟了片刻,这点他也是略有耳闻,“行了,先上迎接司徒将军吧。”

司徒浩成不经意地看了眼前面的迎接队伍,应该是整个岱岳城的所有官员都到了。

打马走上前,“谁是岱岳城守将郑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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