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意已浓,片片雪花飘落,每片雪花都很分明,落到地面上,也不会化作水气,而是一片片积累下来。

雪从早上下到晚上,一直没停过,甚至有愈下愈大的趋势。

五乳峰下,少林寺已经变得银装素裹,虽有纳衣弟子清扫打理,但奈何雪花就如每天都会落下的树叶一样,绵绵不绝,就算一个时辰前确认打理干净,但下一个时辰,地面上又会附上一层白霜。

雪中,两个人站在藏经阁门口,对着松林处,两人的眼神都犹如深邃的箭,望尽天涯路。

两人并没有站在这里多久,但他们的头上已经盖上了一层白雪,其中一个身高接近两米,膀大腰圆,吃得肥头肥脑,但如果仔细观去,便能发现其身上并非尽是肥肉,其目光炯炯有神,一看便知是长期兢兢业业练武之人。

另一人,比身旁的大汉矮了许多,应该只有一米七几,虽然脸上已然满是皱纹,但凭借棱角分明的面部线条可以看出,其年轻时绝对是个俊俏的公子。

只是,两人都没有头发,他们都是少林寺的和尚。

“下雪了,师父。”

大汉很高,每次站在师父空闻大师身边,都会微微躬身,迁就师父。

“是啊,看上去越下越大了,这是这几年来,第一次这么早下雪。”

空闻大师捋着胡须,看着松林处,他知道,在那里,卧着两个为少林寺卧薪尝胆鞠躬尽瘁的灵魂。

“师父,每次下雪都代表,武林大会就要开始了。”大汉沉默许久,又开口说道。

空闻身体一颤,流露出一丝紧张。

是的,每次下雪,都代表,武林大会要开始了。

风雪为召,武林大会,借风而起,借雪而立,元旦之时,比武之日。

可偏偏,这几届的武林大会,少林寺都落入颓势,成绩甚至还不如许多没有名气没有名誉的各种不入流的门派子弟。

巅峰产生虚伪的拥护,黄昏见证真正的信徒。

虽然少林寺的名声很大,外门弟子也成千上万,可真正用心练功的内门子弟,不过几百个,而拿的出手的,屈指可数。

近些年来,一直没有新生资源,没有新鲜血液,就只能靠老一辈维持,可他们的年龄一天天变大,体力下降,加之很多厉害优秀的弟子年龄超过了比赛的范畴,少林寺在业内的影响力一天不如一天。

比赛四年一次,四年,足够培养一堆佼佼之辈了,可是,少林寺竟然一个都没有培养出来。

不是少林寺的管理有多差,也不是少林寺的武功太高深。

原因恰恰就是少林寺名气太大,名气大到渐渐形成了商业链。

从山脚到少林寺再到山头,从吃喝玩乐到住宿再到商演,少林寺似乎成为了一个名牌,多少人趋之若附,但没多少人真正愿意花费心思去用心了解认真去认识少林寺。

武林之大哀,莫过于名不副实。

“唉......”

空闻大师长叹一声,一种力不从心的感觉油然而生。

想当年,他与自己的师哥空正都在,一心练武,跟随师父去参加武林大会,无人能够睥睨两人的锋芒。

打遍天下无敌手,正闻师兄弟。

那时有无数青年英俊,各大门派亲自前来少林寺慕名拜访,想要踢馆,但却被师兄二人尽数灰溜溜地打了回去,一时间,少林寺在业界内,风头无两。

赵客缦胡缨,吴钩霜雪明。

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

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

闲过信陵饮,脱剑膝前横。

将炙啖朱亥,持觞劝侯嬴。

三杯吐然诺,五岳倒为轻。

眼花耳热后,意气素霓生。

救赵挥金锤,邯郸先震惊。

千秋二壮士,烜赫大梁城。

纵死侠骨香,不惭世上英。

谁能书阁下,白首太玄经。

(出自李白的《侠客行》)

虽然并非是侠客,可当时在所有人眼中,师兄弟两人不是侠客,胜似侠客,在江湖之中,无人不晓其名,长袖如风,名遍四海。

可现在,师兄早已离去,自己也已至暮年,再也不复当年之勇,期望后来的子弟能够惊艳于世俗,却苦苦不能求来一才,哪怕是他的关门大弟子——闻智,也不过如此,在几百位各派天骄之内也只是中上之资,未能达到顶尖。

唯一有一子,叫做孟佐,有少林寺当年之光彩,甚至有之过而无不及,但他却不是少林寺的弟子,哪怕是外门弟子名单簿中,也没有一个与孟佐同名同姓之人。

“闻智。”空闻轻轻叫道,声音中满含沧桑。

身边大汉就是闻智,他听见师父在叫他,便更是弯下了腰,弓着身子侧耳倾听:“师父,我在。”

“你说,少林寺的希望,真的要交到外人之手了吗?”

空闻苦笑道,虽然他很想一直带领少林寺,但时光不饶人,他已经心余力绌。

闻智没有说话,平常时他嘻嘻哈哈,喝酒吃肉,但遇到这个问题后,还是心有不甘,他紧握着拳头,但却不知道怎么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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