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二十五,墨城。

在南国,还是秋意正浓之时,只是,在墨城,却已经刮起了寒冽的北风。刚下过一次初雪,北地天寒,一些树木落尽了叶片,只余光秃秃的枝条,其上覆盖了薄雪,宛若江南春风一夜,催开了千树万树的梨花,晶莹而美丽。

天上浓云密布,又开始飘起雪粒,一粒一粒,击打在人脸上,丝丝冷意沁肤。

整个璿王府笼罩在沉郁的气氛之中,因老太后的突然离世和先皇的病重,璿王哀恸至深,已经缠绵病榻数日之久了。是以,整个府邸的侍卫和侍女都脸色凝重,少言寡语。

夜无烟的寝居内铺着地暖,一室的暖意。宫灯旖旎,夜无烟斜倚在卧榻之上,手中执着茶盏,正在饮茶。

他的得意部下张子恒张将军端坐在一侧的八仙椅子上,星眸上下打量着夜无烟,松了一口气,笑道:“王爷,您总算是回来了,末将这些日子,日日扮作王爷,躺在这床榻上,可真是累煞了。”

夜无烟这些日子到水龙岛,除了几个心腹下属,外人皆是不知的。自从夜无烟被削了兵权,张子恒这将军便也成了闲职,是以夜无烟便令他扮作自己,躺在床榻上装病。

这可苦了张子恒,困在暖阁内,日日不能出外,习惯了征战的他,这样的日子,让他浑身痒得难受。

夜无烟饮了一口茶,双眸隐在氤氲的水汽后,朦胧中透着一丝犀利,他唇角噙着散淡的笑意,淡淡说道:“难不成比你上阵杀敌还要累?”

张子恒点点头,道:“不错,这样的日子,还不如我每日上阵杀敌来得快意。”正在说着话,只听得暖阁之外,传来侍卫的声音,“王爷,京城有急报传来。”

夜无烟闻言,修眉登时打作一个深深的结,墨染般的眸子深邃得令人看不透他的心意,表情是难以捉摸的似笑非笑。他放下茶盏,沉声道:“传!”

深夜急报,定带来京师重要的消息。不过盏茶工夫,一身黑衣,风尘仆仆的暗探便毕恭毕敬地前来拜见。他满脸疲惫之色,双眼布满血丝,就连靴子上也沾染了斑驳的泥泞,发间还有尚未融化的雪粒,显见是日夜兼程,连夜赶路所致。

“出什么事了?”夜无烟淡淡问道,唇角勾着浅浅的笑意。

暗探神色凝重地说道:“王爷,属下有急报。皇帝已命顾永和辛达率兵前来擒拿王爷!王爷如今麾下无一兵一将,还是尽快作好打算,大军不日便会抵达墨城。”

夜无烟闻言,云淡风轻地一笑,道:“是何借口?”

暗探回报道:“说是先皇现下病重,皆是王爷所害,要抓王爷回京问罪。”

“好,本王已知晓。”言罢,吩咐娉婷找人照应探子。

张子恒在椅子上长身而起,凝声道:“王爷,是时候起事了。”

夜无烟只是负手而立,唇角挂着似笑非笑的浅笑,神情淡淡的,似乎早就料到这样的事情会发生。他眸光一凝,沉声道:“子恒,传令下去,让各部将到议事厅议事。”

这一夜,议事厅的烛火一直亮到了深夜。

第二日一早,飘飞的雪粒子已经停了,但是,天色还是有些阴沉。窗前的一株寒梅,经过一夜风雪,竟有几朵花苞待放,散发着浓郁的清香。

一直在伊冷雪身畔随侍的玲珑端着一碗参汤来到了夜无烟的寝居。

“王爷,”玲珑将盘中参汤放到桌上,轻笑道:“伊姑娘亲手做的参汤,王爷好歹用一些吧。”

夜无烟头也不抬,冷然道:“说正事!”

玲珑闻言,从袖中拿出一张素白的纸帛来,递到夜无烟手中,轻语道:“这是伊姑娘昨夜用信鸽发走的信笺,奴婢悄悄誊写了下来,请王爷过目!”

夜无烟接过信笺来,眯眼瞧了瞧,便放至铜盆中烧成了灰烬。

“王爷,看来她对王爷依旧有情意,此次依旧没有说出春水楼之事。”玲珑道。

夜无烟倒是不以为然,其实春水楼之事,伊冷雪不说出去是明智的,因为,就算说了,她也寻不到。

“看来,是时候让她们母子团聚了。玲珑,一会儿本王拨二十名护卫,你随他们一起将伊冷雪送到北鲁国。如若可以,尽量还要留在她身边。”夜无烟淡淡说道。

“王爷,还让奴婢伺候她啊?她都走了,还能有什么事?”玲珑对于伊冷雪,其实是钦佩的,因为几年前,她随着夜无烟,亲眼见她为了夜无烟寻到了天山雪莲,救了夜无烟一命。只是,她的主子毕竟是夜无烟,而且,伊冷雪几次三番地出卖夜无烟,她如何还能追随于她。

“你不是很喜欢伺候她吗?”夜无烟挑眉淡淡说道。

一瞬间,玲珑的脸垮了下来,道:“不是王爷要我精心伺候她,好从她那里探听消息吗?”顿了一下,道,“王爷,她若是还不走,可如何是好?”

夜无烟负手踱到窗畔,沉声道:“你去传话,让她来见本王一趟!”

“是!”玲珑缓步退了出去。不一会儿,外面传来一阵轻缓的脚步声,伊冷雪到了。

打开棉帘子,室内一股暖气扑来,不似外面的寒冷。

伊冷雪的眸光流转一圈,才看到在窗畔伫立的夜无烟。虽只是一个清峭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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