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屋比东西厢房阔朗,隔成了两间。
外头是吃饭或者来了客人招待客人的地方,摆着一张四四方方的木头方桌,四条长板凳。
天长日久的饭桌和板凳上的缝隙里都积了一层油污,看上去乌突突的。
里间自然就是张大成夫妻睡觉的地方,挂着一道门帘。
掀开门帘进去,里面也是一张炕,多了两个带着锁的大木柜。
炕上也摆着一个木头箱子。
这大木柜里放着的是张家平日里吃用的粮食,都是赵氏保管,只吃饭前才开锁取出当日要用的。
她一贯看得紧,钥匙也都是贴身带着。
木柜中间是两个斗屉,家里稍微金贵一点的吃食什么的,都是锁在这里面的。
这里面的东西,只有张夏宝这个张家唯一的宝贝疙瘩才能吃,别人连看都不准多看一眼。
赵氏和张大成的衣服也都是放在炕上的箱子里。
张春桃的目的就在这里,进了里间就直奔那箱子而来。
箱子倒是没锁,所以被张春桃拖过来,直接底朝天的全抖在了炕上。
里面的衣裳胡乱的混在了一起,有几件看起来虽然颜色不那么鲜亮了,可却浆洗得干净。
张春桃拎起来一看,料子倒是细棉布的,原来大约是红色,因为染布技术不行,洗过几次后,颜色就褪了大半,还有些发白。
却保管得十分精细,估摸着应该是赵氏当初成亲的时候穿的喜服。
除了这以外,大部分都是粗布的衣裳,颜色多是深蓝或者灰色,比起二丫和三丫的衣裳来,赵氏的衣服有好几件都有五六成新,只在不起眼的地方,才有补丁。
随手挑出来两件补丁最少,看起来成色最好的衣裳放在一边,就准备起身出去。
却看到一个粗布包裹里透出一抹艳色来,忍不住就伸手过去,将那包裹解开。
露出一件大约两三岁孩童穿的绯色小袄来,看起来有些年头了,上手一摸,那料子还细滑柔软的很。
而且那个颜色虽然年头久了,也不知道洗过多少次,但是仍然能够感受得到它当初的鲜亮。
张春桃心头一动,这个小袄子,在原身的记忆中,张夏宝刚生下没多久的时候,用它做的襁褓。
后来张夏宝大些的时候,就将这小袄子收了一截,外头缝了一套罩衣给他穿,一边长一边放,足足穿到了三四岁,实在穿不上了,才又给二丫和三丫轮着穿了两年,最后才收起来。
当初这全家的衣裳都是原身洗的,这袄子她就算再不懂,也知道不是他们家能买得起的料子。
当时就怀疑是自己被张大成夫妻收养的时候,身上穿着的衣裳。因着发烧,以前的事情忘记得差不多了,所以也不敢确定。
偷偷私下问赵氏,却挨了赵氏一顿打骂,说她当初被自己捡到的时候,身上裹着两片破布,都快冻死饿死了,一看就是穷苦人家养不起丢掉的贱丫头。
若不是他们夫妻心善,哪里还有她的活头?把她养这么大不容易,没想到是个白眼狼养不熟,这才多大啊,就惦记家里的好东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