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柜的见苏慕渊眼神冰冷,面色黑沉,一股不怒自威的威压由内而外地散发出来,他哪里还敢迟疑,自是忙不迭的找人去了。
苏慕渊坐在在梨木嵌大理石扶手椅上,修长粗粝的手指时不时地在朱漆螺纹小几上敲着,他看着墙上挂的一副纨扇仕女图,愣怔出神。
思及先前在阮府碰上那个小人儿,毫无意识地偎在他的胸膛,那满怀的温软馨香……
苏慕渊垂首出神地盯着自己的大掌,仿佛上面还残留着那娇俏脸庞细腻、光滑的触感。
他抬起手来,贴在脸上摩挲了片刻,轻轻地闭上眼,他似在享受、回味着那个美好的时刻,在阮府不经意与阿芷的相遇,让他的心情变得轻松起来,甚至连嘴角都略微上翘。
重活这二十一年,他还是头一遭这样快活,不管是上一世,还是如今,他的生活里永远都充斥着鲜血和尸体。而阮兰芷就是他生命里唯一的一丝光亮,是她让他干涸冰冷的心,再次火热了起来。
上辈子,阮兰芷是他可望而不可及的梦,直到他拥有了她,仍是如此。
思及此,苏慕渊的嘴角慢慢地捋直了。每每当他想起她的时候,那一幕总在他的脑海里挥散不去:白皙莹润的肌肤上,流淌着刺目的鲜红,他眼睁睁地看着她的身体渐渐变得冰凉,饶是他用尽了所有办法,她仍然是离自己而去。
那种无力与心痛,他再也不想尝试——
不多时,一名身形高挑,头戴幕篱的女子走上楼来,身后还跟着两个仆妇。
来人正是赵大姑娘。
赵慧甫一见到苏慕渊,先是掀下幕篱递给身旁的仆妇,再是上前毕恭毕敬的福了福身子:“见过侯爷。”
那苏慕渊闻言,只是紧抿着薄唇,冷冷地觑着赵慧,不发一言。
却说这赵大,虽然已是二十有一的年纪,可生得眉清目秀,面如春桃,转盼多情,体态窈窕,是个婉然标致的模样。
只见她,身着湖绿色交领烟罗上衫,外罩白地撒红色小碎花半身褙子,下着桃红色绣金枝云锦长裙,腰系两掌宽淡紫撒花缎面束腰,金珠穗子宫绦长长地垂在裙边,这身清爽又不失柔媚的装扮,倒是显得她别有韵致。
再细细打量,却发觉她眉宇间隐隐带有些愁思,眼眶也是微微泛红,似是有些心事的模样。
不得不说,这赵慧虽是个成日同账薄、算盘为伍的人,通身却没有商人特有的铜臭味儿。
彼时,众人见苏慕渊面色冷淡,大马金刀地坐在扶手椅上,立在一旁的仆从,一个个敛声屏气,恭敬严肃。在这压抑的气氛里,房间里安静的连呼吸的声音都能听见。
赵慧知道苏慕渊单独来找自个儿,必是有些不好在人前说事儿要交代,于是挥退左右,掩上门窗,这才敛了神情,恭恭敬敬地跪在了苏慕渊的面前:“主子,有何吩咐?”
苏慕渊闻言,嘴角倒是略微弯了弯,扯出了一个讥诮的弧度:“怎么,你还记得自个儿的身份呢?”
“阿慧自然记得,阿慧的命是主子救的,阿慧不过是厚着脸皮替主子打理这些产业罢了。”赵慧深深地伏下了身子。
没错,财富滔天的赵家,背后真正的主人却是苏慕渊。
此时此刻,赵慧的确是有些不甘心的,当年在戍边,她被苏慕渊救了回来,他不光着人教自己读书习字,又教自己接人待物,还教自己如何与人打交道。
尤其是算学与看账本,赵慧都是做的极好的,她以事实证明,苏慕渊派她来打理生意,果然是最合适的。
如今她替苏慕渊经营这些营生已经五年有余,一个女人最好的几年,都牺牲在这些枯燥的账簿,以及与那些阴险狡诈的商人们周旋上了。
是了,一个女人若不是为了自个儿心里仰慕的人,又怎么可能尽心尽力地甘愿付出自己的一切?虽然,她明明知道,苏慕渊身份尊贵,权势滔天,根本不是她能够肖想的。
然而,赵慧却不死心地认为,就算苏慕渊对她没有什么感情,可这么多年过去,也总有些主仆的情分在。她心甘情愿一直这样默默地在他身边,为他做事,这样也就够了。
哪知人心难料,赵慧万万没想到……苏慕渊竟然这般轻易地就将自己给放弃了。
时至今日,赵慧方才正视了自己从来不愿意面对的事实,她悄悄地抬起头来,打量着苏慕渊,眼前明明还是那张棱角分明的俊脸,可此时看着却是分外的冰冷无情。
赵慧清醒地意识到:但凡是他苏慕渊想要得到的东西,是不会在乎牺牲什么旁的人,饶是这人对他死心塌地,宁愿豁出自己的命去。
赵慧既然肯为苏慕渊而死,那为他嫁人又有何不可呢?
话虽这样说,赵慧却是不甘心嫁给阮仁青这样微不足道,又扶不上墙的人,杀鸡焉用牛刀?这样的小角色,她有的是手段对付,不一定非要嫁给他。
主子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赵慧想不明白,苏慕渊也不会告诉自己。
苏慕渊做事从来都是喜怒无常,诡异莫辨,她跟在他身边这样多年,都还没有摸清楚主子的脾性。
实际上赵慧完不懂,她想破了头都没想明白,为何主子非要她嫁去阮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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