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时候。那时麟儿还是个孩童,白日里随师傅们读书习武,晚上便来尚德殿,我批折子,他看书。

有他相伴,即使是生灵涂炭的战事,也让人有了期盼。

可连日只睡两三个时辰,便是铁打的人也受不了,何况是过惯了清闲日子的我。有次累得很了早早去睡,次日醒来发现所有的折子都已经批好,粗粗一翻,皆是麟儿滴水不漏的批复。也不知他忙到多晚,才将这些恼人的折子一一看完。

战事频频告捷,我也难得有了片刻清闲,打算趁着秋高气爽带麟儿去赏桂花,谁知翻遍了整个尚德殿也没见着他,问过侍卫方知是去花园里了。

他回宫后风寒加重,几服药灌下去虽见起色,却一连数日懒得动弹,回宫后不曾出过尚德殿半步,总是腻在我身边。我一直想陪他出去走走,长安秋日景色甚好,也许看些美景,心情舒畅了,身体便能好得快些,可总腾不出时间来。此时听闻他去了花园,虽然仍未出宫,好歹是走出了尚德殿,我心里极是欢喜。

只是这份欢喜在看到麟儿身后的人时,霎时消弭无踪。

麟儿站在水池边投喂锦鲤,周遭空无一人,可是数丈之外,却有人一瞬不瞬地看着他。

是晚郎。

晚郎站在一棵红枫后面,不知站了多久,肩上落了一片火红的枫叶。

麟儿没死这件事,我从未打算让人知道,为此我不惜利用自己的亲儿子,也务必要瞒住天下人——尤其是秦-王府。不,现在应该称之为,代王府了。萧蘅被太医珍出怀孕时,麟儿已经去了南疆,晚郎出生以来更是从未见过父亲,所以我确信,晚郎并不知道麟儿是谁,即便此刻见到,也不可能认出他。

晚郎忽然动了一下,我心里咯噔一声,只见他稳步向麟儿走去,一直走到麟儿身后方止。

心头警铃大作,正犹豫着要不要过去,便听到他问:“请问,先生可是随陛下从行宫过来?”

麟儿转过身,先是不经意地朝我看了一眼,又看向晚郎。

晚郎今年十四岁。都说“儿肖母,女肖父”,可他却和十四岁那年的麟儿长得一模一样。不同的是麟儿幼时受尽恩宠,性格明朗任性,晚郎小小年纪要撑起一个家,历练得极为沉稳内敛。此时二人相对而立,任何人都能看出他们之间非同一般的关系。

麟儿想来也认出了眼前人是谁,沉默许久对他微一颔首。

“在下苏迟,不知先生如何称呼?”

麟儿脸色一沉,我却忍俊不禁。麟儿化名苏远,这名字本来没有什么,可如今听来却仿佛同晚郎是平辈,想来他是决计不肯讲的。果然,麟儿连句客套话都没讲,直接就没理他。

晚郎却甚是执着:“恕我冒昧,先生长得很像我一位故人。”

“……嗯?”

晚郎定了定神,道:“家父。”

麟儿依旧不假辞色:“若我没记错,殿下是遗腹子吧?”

晚郎神色不变:“先生既知我是代王,何以不将姓名相告?”

麟儿冷笑道:“殿下若无其他吩咐,容我告退。”

晚郎低头示弱:“若是先生不嫌弃,可愿与我共饮一杯?”

麟儿问道:“是真问我意愿,还是非去不可?”

晚郎道:“世间有白首如新,倾盖如故,我与先生一见如故,深盼能与先生共饮一杯薄酒,还望先生莫要推辞。”

麟儿道:“殿下好意,我心领了。可惜我已有约在身,恕不能奉陪。”麟儿没有一丝迟疑地拒绝了晚郎,微微颔首,转过了身去。转身之时特意从我这边扫过一眼,这才朝着池子继续喂鱼。

真要说起来,晚郎封王的时间比麟儿还要早几岁,我虽知道自己待他不及待麟儿那般掏心掏肺,可也没让他受过半点委屈,落在旁人眼中,都是一般地受尽恩宠。

这样的人,以亲王之尊邀人同饮却被拒,换作谁都会觉得难堪,可晚郎的神色分明只有失落与难过,连一丝尴尬也不见。我心里暗道不好,他这般反应,怕是已经知道了麟儿的身份,可知道麟儿之事的人寥寥无几,我信得过董良等人,他们对麟儿忠心耿耿,绝不会违背他的意愿。晚郎究竟从何得知麟儿的身份?难道仅仅是猜测?还是这世间,真有父子连心之事?

可我没能想太多,麟儿再次朝我这边横了一眼——他不想跟晚郎过多纠缠,要我来解围。

“晚郎。”我当即扬声唤道,提步朝他们走去,“今天这么冷,怎么穿得这样单薄,还站在这风口上?”

这话说晚郎,也说麟儿,麟儿风寒未愈,我都替他觉得冷。

晚郎回头看到是我,行礼道:“孩儿见今天日头甚好,未料到这会子竟也有些凉,待会儿便去加件衣服。”他这话是笑着说的,可眼底不见一丝笑意,低眉的时候,目光似乎向后望去,凝在了麟儿身上。

显然麟儿也注意到了这点,对我又是一礼:“臣告退。”

他一走,晚郎便道:“孩儿有一问,不知当讲不当讲。”

我没说话,他看了下我身后的侍从,低声道:“伯父曾告诉孩儿,先考是在南疆平叛时受伤身亡,孩儿对此一直深信不疑。可是方才,孩儿却见到……伯父可否告诉孩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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