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子澈等人一回城便放慢了速度,一行十几骑尽是秦-王府中精锐,在热闹的街坊中仍成守护之形凝而不散,此起彼伏的叫卖掩不住哒哒的马蹄声,马络辔间垂饰的杏叶悬铃清脆悦耳,引来孩童好奇的目光。

他忽地玩心起,冲那孩童扮了个鬼脸,孩童被他一吓,猛地退了一步,正踩上身后卧着的一条狗的尾巴,痛得那狗呜呜地叫了两声。苏子澈展颜一笑,转过头却正对上陆离的视线,顿时尴尬不已,轻咳了一声道:“你说这些安乐祥和的百姓,知不知道有人日夜为了他们的生计而操劳?”陆离不客气地笑道:“至少这个孩子跟这条狗,是不知道的。”

苏子澈面皮一红,小腿轻磕马腹,暗暗催促玄珠快走。陆离将他的动作尽收眼底,唇畔笑意更浓,不疾不徐地跟在他身后。

待回到宫里,皇帝却不在尚德殿,御前之人见到他,忙陪笑着行了个礼:“陛下有旨,让殿下回来后去甘泉殿。”甘泉殿是皇后寝殿,苏贤未封王之前也住在那,苏子澈年幼时不需忌讳什么,时常出入其中,可他而今已束发,虽说长嫂如母,但叔嫂之间仍应避嫌,听得皇帝这道旨意,大惑不解:“陛下可说是什么事了?”

那内侍恭敬道:“陛下未曾说,奴婢也不知。”苏子澈点头道:“知道了。”

当今皇后素来端庄知礼,堪为天下仪范,结发十几载圣眷尤隆,因此甘泉殿虽不及尚德殿恢弘大气,不如长乐殿富丽堂皇,却是皇城中最精致清雅的宫殿。

苏子澈进得殿内,才看到皇帝也在,皇后正亲手为其烹茶,面前十数名宫女站成一排,个个手执画卷一副。苏子澈先依规矩行了个礼,起身后才道:“陛下这是做什么,好大的阵仗!”

皇帝笑道:“朕与梓童挑选了一些画像,皆是些出身簪缨世家,正值芳龄,待字闺中的女儿,且个个与你八字相合。梓童先前也差人细细打听过,”皇帝指了指宫女手中的画卷,“这些女儿,个个都是品貌俱佳、性子温婉的,你且瞧瞧,若是心仪哪个,朕就给你赐婚。”

这一番话是毫无预兆,苏子澈大惊失色,脱口问道:“为何突然要给我赐婚?”皇帝笑了一笑:“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先帝早就命朕留心此事,而今麟儿到了娶亲的年龄,朕依着先帝的意思,让你自己来挑个中意的姑娘,哪里就突然了?”苏子澈撇撇嘴,转开眼去看画卷,神色颇为不屑。他动作虽小,却不防皇帝正望着他,将一应神情尽收眼底,无奈地摇了摇头。

苏子澈心不在焉地看向画卷,不知是画中人本就生的好,还是画工技艺超凡,那女子一弯晓月似的细眉,额上花钿衬得肤白胜雪,一双凤眼清澈沉静,端的是一副好相貌。饶是他心里抗拒,仍是朝着画卷抬了抬下巴,神色虽倨傲,却忍不住问道:“这人是谁?”

皇后莞尔一笑,道:“是北朝皇族元氏之女,与你同岁,七岁能诗,才名远播,又善音律,想来也是极合你性子的。”

善音律……苏子澈暗暗冷笑,他已有谢玄知己知音,旁人又怎生入眼?视线一转,他又看向另一幅画卷,画中人是不啻元氏的柔美,却更显活泼讨喜:“这又是谁?”

“是琅邪王氏的女儿,她的女红可是闻名遐迩,听说去岁绣了一副莲花图作屏风,她那垂髫年纪的弟弟误以为是真的莲花,扑上去要摘,反而撞到了脑袋。”皇后显然做足了功夫,苏子澈信手一指,她便能如数家珍。

皇帝笑道:“这倒是有趣,连朕也想见识一下王氏的女红了。”

苏子澈冷哼一声,道:“这有何难!”他虽然不忌出入烟花巷陌,却也知道那不过是儿郎们玩闹而已,嬉戏一笑便作罢,当不得真。婚姻大事,他不是没想过,却未想到兄长会让皇后为他操持,如此一来,饶是皇帝再怎么说,他也觉得自家哥哥不够用心了,这样一想,连带着口气也变得不好,“只要一声令下为陛下选妃,谁家的适龄女儿难不报上来?届时将王氏选入掖庭宫,要多少女红没有?”

他的抗拒,皇帝悉数瞧在眼里,训斥道:“胡闹!这等混账话也敢随随便便说出口,秦-王府的师傅就是这么教你的?”苏子澈偎到皇帝身边,软语哀求道:“哥哥就当心疼麟儿,再宽限我两年吧!”

“宽限?”皇帝点了点苏子澈的额头,笑骂道,“朕是要你娶妻,不是让你坐牢。”苏子澈丝毫不理会皇帝说了什么,只一个劲儿地撒痴耍赖,神色带着被逼迫的委屈,环住皇帝的腰蹭个不停,像个受了欺负的孩童,连声直道陛下开恩。皇帝偏生最爱他这娇痴的样子,心底早已化成一池春水,微笑着拍拍他的脖颈:“你多大了?跟个黄口小儿似的撒赖,羞不羞?”

苏子澈耳根一红,却也知道皇帝最吃这一套,默默安慰自己:大丈夫能屈能伸,耍个小赖算什么。他从皇帝怀里坐起来,一脸正色地辩解:“长兄为父,长嫂为母,在父母跟前有什么事不可为,什么话不可说?”他见皇帝一脸无奈,顿时起了坏心思,张口叫道:“爹爹!”

皇后噗嗤一声掩口笑了,皇帝抬手便打了过去,被苏子澈一把抱住了手掌,只听少年分辩道:“麟儿是说,爹爹若在,肯定不会迫麟儿娶亲。”皇帝顿时无言以对,照先帝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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