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尘亭内,等待的这些日子里,时烈每夜都会来此待上许久,今夜也不例外。

自那日异变后,和光湖的水量又逐渐恢复过来,但她莫名有种感觉,湖中好似少了些什么。

身子微微后倾,时烈靠在亭柱上,双手抱臂,闭目细思,良久后却是叹了口气。

“何故叹气?”

清泠微冷之声自后传来,时烈心跳骤停,而后又跳动如鼓,惊喜交加地回身看去,不禁上前几步,至来人身前。

“你……你可还好?”

南亦莲错身而过,立于亭边,只留给了她一个背影,许久方平静道:“好或不好,只在我一念之间。”

心内的紧张、喜悦与担忧,诸多情绪皆在这略显疏离的话语中逐渐平复,时烈无声苦笑了下,迈步行至她旁侧。

两人一如往常,隔着一臂之距,半晌后时烈笑叹道:“你我相识这许多年,你好像从未变过。”

南亦莲静默无言,时烈也不在意,顾自说道:“我倒是变了不少,不过在你面前,似乎永远也还是那副样子。”

眸光微动,南亦莲轻启红唇道:“只要你愿意,一切都还可如前,逝去的只是时光。”

一如从前?将心动深藏,只当什么都未发生过吗?时烈自认做不到,她可以终生都远远看着,却无法否认自己的感情。

“亦莲,我不愿欺你,也不想欺自己,我时烈就是倾慕于你,即使你不曾有过分毫心动,我也不会改变自己的心意。”

南亦莲未置可否,面色无一丝变动,薄唇吐出的话语却端是无情。

“那是你的事情。”

“的确只是我一人所念。”时烈苦笑着认下,双目看向湖中倒映的一轮明月,痴迷中又带着无可奈何的怅然。

于她而言,南亦莲便是那轮远在天边,可望而不可即的寒月。

察觉到她的目光,南亦莲亦看向了湖中月影,最后劝了句。

“世间情爱,不过镜花水月,终不长久,何必沉湎其中?”

言罢,一支并蒂莲自水中出,搅碎了那轮月影,紧接着,千万朵并蒂莲争相绽放,亦可见鱼游浅底,倏尔跃起,衬得此处宛如仙境。

鼻翼是四散的莲花冷香,时烈恍然一怔,看着眼前这如梦似幻的一幕,神思不觉飘散,将记忆拉回了数年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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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越与渊州相接,亦与泽余比邻,边境经数代百越王经营,遍植彼岸,以绝外人出入。

边民从来对这血海般的彼岸望而生畏,将之视为死地,不敢踏入分毫,然今日却有一队人马奔逃于此。

随着后方追袭之人接连放出冷箭,奔逃队伍的人员在迅速缩减,惨叫坠马声不断自后传来,策马在前的女子始终不曾回头,身上红衣已□□涸的血液染作了半黑。

“殿下先走,末将断后!”

随她并辔而行的一名武将毅然调转马头,分率十余人前去拦截追兵。

女子眉眼满是沉痛,匆匆回头一瞥间,便见部将身中数箭,被蜂拥而上的敌军淹没,顷刻已是身首异处。

胸中悲愤几乎喷薄欲出,她收回视线,粗粝的缰绳几乎被攥入肉中,却愈发催着已经伤痕累累的马匹前行。

她不能,不甘就这样死在小人之手。

跟随者一个个死去,女子逐渐陷入绝望,此处与大安尚有百里之距,或许真是天要亡她……

不多时,身下陪她征战多年马儿嘶鸣着倒下,她顾不得哀伤,就势一滚,避开了紧随而来的箭矢。

仅剩的数名亲兵纷纷勒停马匹,护在她身侧,追兵见此,也都弃了马,手持兵刃大笑着一拥而上。

眉梢一滴血珠滑入眼眶,女子眨了眨眼,勉力握紧手中血迹斑驳的长.枪,如果注定埋骨于此,她也要多杀几个才行。

很快,她手中便多了十余条人命,吐出几口浓腥的血气,她拄枪半跪于地,粘稠的鲜血几乎让她握不住枪,昼夜奔逃数日,她已是强弩之末。

一点寒光刺来,她闭了闭眼,想象中的剧痛却未落在身上,她睁开了疲累的眼,却见一名亲兵面朝着她挡在身前。

士兵双手握住穿胸而出的枪尖,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下,破碎的话语和着鲜血溢出。

“殿下……走!”

女子本就赤红的眼中流下两行血泪,极力撑起身子,她最后看了眼仍在苦苦支撑的几名亲兵,踉跄着牵了匹马独自逃去。

不过十余息的功夫,追兵的马蹄声再次自后方传来,她侧头看了眼不远处诡异的花海,扯动缰绳改了方向。

那是一个禁忌而又危险的国度,她以赴死的决心闯了进去,方一进入,周边便漫起一片血雾,将她吞没其中。

眼前又浮现了逃离王都前的那幕,悬灯结彩的府邸之内,暗藏的是森寒杀机,母妃匆匆赶来,却死于乱箭之下……

嘶吼一声,女子吐血落马,跌在一片血色中,她大张着眼,极力伸出手,似要抓住什么。

耳畔隐约传来几声惨叫,眼皮越来越沉,视线也变得模糊,女子仍是张着手,眼中的光却逐渐黯下去。

突然,指节似触着片冰凉,女子眼睫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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