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母女

古猛离开家门,低着头坚定地缓步向上洼走去。他的手里紧紧地握着那根长长的烟斗。

细长的烟嘴不知道是哪个年代,哪位能工巧匠用黄铜精心打造的,依然微微泛着金色的光泽,红木的烟杆也制作的极为精巧细致,表面还雕着浅浅的花纹,由于年代很久远,已经辨认不出烟斗杆上雕刻的是什么图案了。黄铜的烟袋锅边缘被熏得微微发黑,显示出青灰的颜色。一条草绿色的布烟袋荷包缠在烟斗杆上,好像一条蛇紧紧地缠绕着它的猎物。

这套吸烟的装备还是自己的老父亲留给古猛的,听父亲说这是爷爷留给父亲的,现在又传到了自己手里,虽然不是什么古董宝贝,可是古猛却爱不释手。装烟丝的荷包已经换了一个又一个,可是烟斗却一刻也不会离开古猛的身边。无论走到哪里、无论发生了什么事情,这件器物仿佛已经成了古猛身体的一部分和他不离不弃。

一条弯弯曲曲的小路延伸到远处,路边的杂草葱茏而又茂盛。古猛沿着小路一直往前走,一边走,一边想着自己的心思。他在这条路上来来回回走了多少次连自己都已经记不清了。他只记得自从他的好兄弟左苏爱死后,他就和这条小路结下了深深的不解之缘。

古猛走到上洼的最西边,一个不大的茅草屋孤零零的矗立在东平湖边上。茅草屋离上洼很近,按理说它应该归属于上洼,可是它又和上洼有一定的距离,似乎显得从来没有真正融入过这个村子,又好像是在建房的时候主人故意这么做的。

茅草屋北面,东平湖大坝的另一侧,停泊着一条乌篷船。

渔船已经破烂不堪,船桨随意的横在船头,船舷一侧的铁条绑边已经锈迹斑斑,几块腐朽的木板掉落在岸边,船身的下半部已经完全沉浸在水里,湖水毫不客气的涌入船舱的内部。乌篷船的左弦,竹制的架棚已经腐朽,歪歪斜斜的倾倒下来。

风浪不断地拍打着破旧的、毕毕剥剥的船身。哗啦,哗啦!的声音让人感到是那么的悲戚、凄凉。随着风浪的冲击,小船已经不再像从前那样起起伏伏、左右摇摆。此时此刻,它就那样一动不动,毫无生气地趴在湖水里,任凭风吹雨打,任凭风吹浪袭。

快到茅草屋门前了,古猛停下脚步,他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是一个美丽的少女,一席黑色的长衫,宽大的袖口,束紧的腰身,黑色的长发像瀑布一样从双肩披散下来。她清秀的面庞,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好像熟透了的葡萄,浓密细长的睫毛调皮的微微向上翘起。

少女的手里拿着一张已经补好的渔网,她借着风力把补好的渔网晾晒在门前一根又粗又长的绳子上,晾完渔网,她一抬头,突然看到正走到近前的古猛,少女一边冲着古猛羞涩地微微一笑,一边回头用银铃般的声音往茅草屋里喊道。

“娘!古伯伯来了!”

听到少女的喊声,屋里传出一个妇人的声音。

“这丫头,你古伯伯来了还不让他赶紧进屋!快点把你古伯伯让进来,外边风大。”

“唉!知道了!”

少女一边回答着屋里母亲的问话,一边向古猛说道,“古伯伯,你快进屋吧,我娘在屋里呢!”

古猛一推门,门轴发出吱呀的响声。少女也紧跟在他身后,像个小精灵一样,一闪身也进到屋里。

外面的天色暗了下来,屋里显得更加昏暗,少女急忙点燃了一盏油灯,油灯的灯芯又黑又短,少女很小心地用手护着刚刚燃起的火苗,生怕一丝微风就会将它熄灭,油灯发出的光线很微弱,她顺手拿起桌子上针线笸箩里的一根缝衣针,小心翼翼地用针尖拨挑长了灯芯,油灯的火焰立时欢快地跳动起来,屋里的光线突然变得明亮,温柔的光让茅草屋里立刻充满了生气。

一个妇人坐在茅草屋里东边的火炕上,她正在缝补衣服,身边放着一个羊胫骨做的缠线板,常年的抚摸让骨质的线板变得很坚实、圆润,颜色也变得好像深红色的玛瑙石。炕上的苇席已经斑斑驳驳,破旧不堪,两床铺盖也是布丁摞着补丁。

北墙边一张方桌,两把椅子都已经很旧了,房门的边上放着一根很粗的顶门杠,这根木头既可以当做门栓,又可以当做防贼的武器。

茅草屋里的母女二人是古猛最好的兄弟左苏爱的媳妇和女儿,媳妇叫刘静,小名喜妹,今年三十六岁,三十岁那年就守寡。女儿左盼盼,又名伊霞,芳龄十六。

左苏爱也是东平湖边的渔民,女儿十岁那年的一天他独自驾着自己家的小船去东平湖里打鱼,可是这一去就再也没有回来。

那天夜里,刘静和孩子在家里等了整整一夜。这一夜,刘静去了东平湖边无数次,湖水翻腾着浪花拍打着湖岸。刘静站在湖边,在漆黑的夜里,她冲着东平湖涛涛的湖水,一遍遍地呼喊着左苏爱的名字,直到嗓子都喊哑了也没有再看到丈夫左苏爱的身影。

第二天打鱼的人们发现左苏爱的渔船漂浮在湖心的一个小岛岸边,船上早已经没有了左苏爱的人影。直到现在古楼村上洼、下洼的人们都不知道左苏爱这个人哪去了,是死了?还是失踪了?这件事成了古楼村的一个未解之谜,至今谁也不知道答案。

苦命的母女失去了生活的依靠,刘静对生活彻底感到了绝望,她们孤儿寡母可怎么活啊!她几次想投湖自尽,可是看着乖巧的女儿,刘静实在没有这个勇气。如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