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辞令觉得,眼前的人和他的人偶太像了。殷玉衡看过来的时候,薛辞令一下子便失了声。

一样精致的眉眼,一样温柔似水的目光……是了,他的人偶是按照离朝太子的模样制作的,自然是相像的。薛辞令在心里找着理由,可他总有隐隐不安。

而刚刚还与他剑拔弩张的陆厌,此刻被殷玉衡牵了一下手,整个人便心平气和起来。再望向薛辞令时,眼中的欣喜都还没有收尽,不仅没有方才咄咄逼人的戾气,薛辞令甚至觉得,三荒山的夜风都缠绵温柔了几分。

陆厌心情很好,好的让人嫉妒。

薛辞令喉结滚了滚,半晌才道:“太子殿下。”

殷玉衡叹道:“薛城主不告而来,何必。”

熟悉的语气。

一瞬间,薛辞令回忆起当年在城主府,他远远看着殷玉衡练剑。剑风卷落叶,身姿若惊鸿。忽地寒光收敛,殷玉衡归剑入鞘,回首一望,含笑唤他:“城主。”

薛辞令眼神有些空茫。

“薛城主,”殷玉衡没有像记忆里那样笑,只是看着他,“你要找的人已经不在了,请回吧。”

……不在了?什么意思?

薛辞令艰难问道:“那他在哪里?”

话音出口,薛辞令觉得自己嗓子撕裂一样的疼。

“有缘便相遇,无缘自别离。”

夜色里,灯火的暖光映在殷玉衡的身上,给他镀上一层温柔暖光。薛辞令能看见殷玉衡平静的眼神,看着自己,就像在看一个无关的人。

“无缘?”薛辞令忽然很惶恐,他声音陡然升高,“我们不是无缘,怎么会无缘?他喜欢我的,他——他为了我——他——”

殷玉衡摇摇头。

“你看,你在意的是‘他喜欢我’,而不是‘我喜欢他’。你想要的是一个能为你付出一切的人……完爱你,属于你,是谁都可以——你爱的,是‘被爱’的感觉。”

薛辞令怔在原地,他嘴唇抖了抖,想要反驳,殷玉衡却打断了他。

“何况,你想找的人,早已对你说过——两不相欠,相逢也是过客。”殷玉衡语气淡然,“城主为何如此自苦呢。”

“……”薛辞令怔怔看着殷玉衡。

他忽然明白了什么。

风从远处的山川吹来。薛辞令觉得神晕目眩,整个人好像在风里沉浮。

“你就是玉衡——”

殷玉衡静静看着他,一双眼眸如明净琉璃。

薛辞令怔然道:“不可能,你不是离朝太子么……你……”

殷玉衡垂眸道:“多谢薛城主将我从鬼河带出,助我凝魂。从今往后,不再纠葛。”

薛辞令后退一步。

他觉得自己在做一场离奇的梦。

薛辞令不想让自己显得太狼狈,下意识勾起一个难看的笑,眼角却控制不住地聚起了一点水光。

“殷玉衡……”

薛辞令脑子很乱,几乎不能思考。思维成了僵硬钝锈的车轴,许久才能艰难地转动一下。

原来不是什么替身。从头至尾,都是一个人啊。

原来当初在鬼河岸边的一瞥,便是他们相遇的缘起。

原来在自己都不知道的时候……他拥有过,自己最初梦想的人。

可……可现在让他知道这些又有什么意义呢?他不在意他的人偶是不是离朝太子了。人偶也好,离朝太子也好,他想要的,只是那个明月夜里,向自己伸出手的人。

“不再纠葛……”薛辞令喃喃道,“怎么可以呢,你以前喜欢我的,你喜欢我,你……”

薛辞令突然意识到什么,怔怔看向了陆厌,看见了陆厌那双与自己相似的眼睛。

他想起了殷玉衡格外偏爱自己的眼睛。

一瞬间,薛辞令仿佛明白了什么,眼泪终于滴落。

“当初你去鬼河,采黄泉花,为的就是陆厌吗?”

殷玉衡略略沉默,点头。

“原来……哈哈哈……”薛辞令红着眼眶笑起来,“原来,那个仿品,是我。”

他曾经把殷玉衡当做替身。

后来又一厢情愿,觉得殷玉衡心里有自己。

原来……他才是那个,赝品。

薛辞令踉跄着后退一步。上三荒山之前,他想过,若能再见到他的玉衡,他要说些什么话……他要抱着他,要道歉,要慢慢把人哄回来……

却原来,都是他的一厢情愿。

薛辞令没有关注陆厌警告的眼神,他只是深深望着殷玉衡。他清醒的意识到,殷玉衡不属于他,从此往后,都不属于他。

或许,曾经也没有属于过。

那段城主府的记忆,只是一段梦而已。现在梦中的另一位主角对他说:不再纠葛。

薛辞令想要愤怒,可他都不知道自己为何愤怒。他又想要哀求,可他说不出口。他站在夜风里,天上万千星辰照耀着他,也点不亮他心中的一隅。

他心里那一点火光,终究还是熄灭了。

他木然地后退,转身,离去。

留下还有什么意义呢?他仅剩的一丝尊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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