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雪出马,临时决定的告别仪式居然来了很多人。

细雨绵绵,花篮挽联摆到走廊外,撑着黑伞的人群排队入场。

姜皖胸前戴着白菊花,站在灵堂一旁,木然看着一波又一波前来送别的人,除了一中的个别老师有些眼熟外,大部分人她都没印象。

她想,这些人怕都是看着书记夫人的面子才来的吧?

母亲并不是个好相与的人,和所有的语文老师一样,一身孤高傲骨,谁都看不起。与父亲离婚后,更是和姜家的人都断了联系,平时除了工作往来,几乎没有任何社会交往。

人若是真有灵魂,不知道母亲在天上看到这么多人来送自己,会不会露出鄙夷的神色。

所幸她离家多年,认识她的人不多,有姜雪迎来送往,她得以隐在幕后,免去了一些不必要的尴尬。

直到有人在人群中认出她。

“姜皖?真的是你?”

来人是个巨.乳粗腰的妇女,她上下打量了姜皖片刻,“你是叶老师的......”

“我是她女儿。”姜皖坦然回答,一时想不起这人是谁。

对方面露哀色,直说“节哀”。看她仍一脸迷茫,又说,“我是贺晴,大学我们一个寝室的!”

姜皖抬眼怔怔看她,企图从她的脸上找出昔日同学的影子。记忆中的贺晴个子瘦小,一阵风都能吹走,和眼前的这位完无法对上号。

“刚生了小孩,长胖了。”似乎早已习惯这样的场景,贺晴笑眯眯地伸出双手捂住两边脸,眨巴眼睛看她:“认出来没?”

这下认出来了。

从贺晴的讲述中得知,她毕业后为了爱情嫁到南城,如今在南城开了间会计师事务所,今年刚生下二胎。

“我老公是你母亲的学生。”贺晴笑着说,发现场合不对,又收敛了笑意,随即拉过一个精瘦的男士过来介绍,“你们之前认识吗?”

贺晴的老公比她小三岁,姜皖自然不认识。

她向夫妻二人致谢,顺便被老同学加了微信。

“等你忙完我联系你。”贺晴小声说,朝她挥手再见。

读书时代,姜皖一向独来独往,没交什么朋友,即使有些谈得来的同学,毕业之后也断了往来。贺晴就算是那几个为数不多谈得来的同学。

她对同学情谊看得很淡,不在一个圈子,加了微信也不会有什么联系。她的微信好友里,除了家人,就是同事和一些有业务往来的人,部妥善分组。

她看着贺晴的微信头像,一时不知道该分到哪个组。

这时,电话响铃,是卓越的电话。她踱步到人少的一角,接通电话。

“皖皖,不好意思,昨天那个奇葩公司来了,我实在走不开,不然我肯定陪你回家的。事情处理完了吗?”卓越问。

卓越曾是她的客户,后来借着咨询业务,孜孜不倦追了她一年。两人关系微妙,姜皖对他没太多好感,但也不讨厌。

在她的微信好友里,卓越是单独一个分组——其他。

卓越的声音熟悉又活跃,让她灰暗的心情也跟着明朗起来。她远远看着吊丧的人群,用一贯克制而平淡的声音说:“处理完了。”

“什么时候回来?”卓越那边传来机场的嘈杂声。

“你在机场?”姜皖的声音多了几分自己都没觉察到的急促,抑或是期待也未可知,黑色大衣里的手下意识握紧。

“对,刚送走那厮。”卓越语气忿忿,看来并购谈得并不顺利。

他是中文系硕士,骂起人来文绉绉的,给她讲了一些谈判的奇葩细节后,又说:“我现在过来恐怕机票不好买了,皖皖,抱歉。你是晚上的飞机吗?我到时候来接你。”

姜皖悬起的心落下,轻轻呼出一口气:“不用了,时间还没确定。”

“行,你定了之后call我,我随叫随到。”卓越说。

姜皖挂断电话。

她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看着细雨下馆外茂密的绿荫和白色的建筑,低头点开携程,查了从申城到本省省会的机票。

班次很多,余票充足。

她望了一眼灰暗的天,打开微信列表,把卓越从“其他”转到“同事”,然后把贺晴转到“其他”。

有些事,本就不该期待的。

告别仪式完,下午来参加火化的人不多,只有几名近亲属,以及零星几个吊丧者,包括周善。

姜皖戴着墨镜和他远远打了个招呼,他朝她点点头,一脸肃穆,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墓地已经买好,火化完就入墓,她抱着骨灰盒,跟着打伞的工作人员,走在队伍的最前面。

封墓的工作人员手法粗暴,但熟能生巧,很快安置完毕。

慈母叶筠之墓,孝女姜皖。

小小的大理石格子埋葬了一个人,短短几个字就定格了一个人的一生。

当年,母亲为了爱情,背井离乡来到南城。如今,她被独自安葬在远离家乡的小城,不知道她的灵魂会不会安息。

无论如何,尘埃落定。

她抬手看表,现在时间是周日下午17:20,从南城到省会坐车要3个小时,现在出发还赶得上晚上9点30的飞机。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