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瑶今年已经十七,潇湘馆的妈妈对她说,若再挑三拣四,寻不到买家,就要在上元节那晚拍卖她的初夜。
嫂嫂前几日来探望,说皇上重新开了恩科,大哥预备进学,又需要一笔银子。
她这些年的积蓄陆陆续续都贴补了家里,这次又给了大嫂五十两,真正是一点儿退路都没有给自己留。
昨晚,本就是抱了孤注一掷的打算。
虽然最后并未破身,可她心里已经认定了裴宴归,不管是身份还是外表,比她过去在汾县见过的任何一个男人都要出色。
若说在席间,她只是被对方矜贵冷雅的表象所迷,但在亲眼见到他对那名贱籍女子的宠爱后,心里更加生出了想要一争高下的决心。
天晟国对于户籍有严格规制,分为贵族、良民、奴和贱籍四类,只有被官府定过罪的奴婢,才会沦为贱籍,走到哪都是最低等的存在。
梦瑶是七岁被卖到潇湘馆的,若有人为她赎身,那么便能脱离奴籍,重新做回良家子。
所以当她决定去找玉晴谈判时,心里是有优越感的。
门开了,她掐着腰拧身走进,就看见一个小姑娘坐在案前,素白着一张脸,样子有些憔悴,仍难掩惊人的娇艳和漂亮。
听张县令说,裴大人今年已经十九,至今未娶妻,这位玉姑娘是近日新收的。
梦瑶走上前,微微屈膝道:“奴婢见过玉姑娘。”
玉晴早前听过她的声音,知道昨日就是她伺候的裴宴归无疑了。
之前还有个叫青雀的,模样倒是比这个好一些。
“你去厨房看看,避子汤熬好了没有。”她向莲心吩咐道。
“是。”莲心心里一喜,转身去了。
门合上,玉晴站起身,走到妆台前挑拣早晨张县令派人送来的首饰,一边淡淡问道:“你不是昏过去了么,何时醒的。”
梦瑶原先笃定的心态,突然就有些崩裂。
早上裴大人遇刺,张县令交待了不许声张,这位姑娘适才起床,怎么会知道自己曾经昏迷过的事,难道说裴大人走之前就已经见过她了。
还有避子汤,真是荒谬,大家身份相当,她凭什么让自己喝那种东西。
玉晴挑挑拣拣,最后拿了一根双鱼缠花的金步摇插在发上,又嫌弃太复杂了,不适合今日素颜。
“姑娘何必这样咄咄逼人。”梦瑶蹙眉望着她,心里十分不痛快。
玉晴一向讨厌和蠢女人说话,为了裴宴归,才耐着性子道:“哥哥身份尊贵,你若有孕,万一将来讹上他怎么办。”
“再说,哥哥也没说要收了你。”玉晴拔下步摇,往桌上一扔,语气十分冷淡:“拿上银子,下半辈子衣食无忧,也不用再伺候男人,这买卖还不划算?”
“梦瑶是真心爱慕大人,不贪图银子,听说姑娘也是苦命人,为何就容不下梦瑶呢。”
玉晴不禁摇了摇头,不知宋时初何时派人来接自己,站起来往外走去。
回京都也不是不可以,但之前她还得去一个地方。
今天这场刺杀着实提醒了她,渭城之乱倒了宰相和大皇子,父亲的势力却未被翻出来。
兴许,她可以去拿回一部分产业。
梦瑶见她要走,心里突然有很不好的预感,不管不顾拦在对方身前。
“梦瑶身不由己,请姑娘体谅。”
玉晴忽然笑了,月牙眼里噙着几分讥讽,朝她深深投去一瞥。
“梦瑶姑娘怎么会身不由己,不过是待价而沽,没找到合心又愿意出价的买主吧。”
遮羞布被毫不留情的戳破,梦瑶脸色青白交替,内心挣扎了一瞬,缓缓向玉晴跪下:“奴婢已经是大人的了,还请姑娘给条活路。”
“已经给你了呀?”玉晴笑眯眯看着她,说话语调却让人感觉不到温度。
梦瑶面色一变,强忍着心中涩意,回道:“奴婢只想一辈子伺候大人。”
“那你自己想法子吧。”玉晴的耐性已经用尽,要越过她出去,却被对方抓住了手臂。
她胳膊上一疼,却顾忌着裴宴归,不想跟这个女人动手。
幸而这时候莲心回来了,身后还带了个侍卫。
玉晴挣脱开,一眼看见那侍卫腰间的令牌,欣喜道:“你是宋大人派来的么?”
“属下黎焕,奉宋郡守之命,护送您回京。”说话之人五官俊秀,只是皮肤有些黑,见到玉晴,态度十分恭敬。
“你身上可有银票?”终归还是得了结了这事,清倌儿的身价,大概比普通□□要高一些吧。
梦瑶却突然抱住她的大腿哭道:“昨晚大人确确实实说过,会对奴婢负责的,姑娘可不能就用银子就给我打发了呀!”
“你不会身上没带银票吧。”玉晴眼见那侍卫突然变得窘迫的表情,心道不好。
宋时初本人就是个铁公鸡,在他手底下的人能有钱到哪儿去。
心里不禁越发埋怨起裴宴归,睡了人家身子,却拍拍屁股一走了之。
玉晴回想从前在府里的时候,母亲是怎样对待姨娘们的。
适当的吃醋是可以的,却不能因为嫉妒就随便铲除异己,这样只会将男人越推越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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