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周叙整理资料到凌晨,干脆就睡在郡衙,早上接了封密信,一看是小勉的戳印,整个人瞬间清醒了。
上午将信呈给大人,顺便问了一嘴,是否京里有情况。
结果大人冷冷说了一句“私事”,就赶他走了。
待到快中午,他正要去觅食,就看见玉姑娘身边的安娘拎着食盒从马车上下来,神差鬼使的,他转身跟了过去。
玉娘子头一回往郡衙里送东西,大家都好奇的围过来,裴宴归的下属中,年纪最大的也才二十三,虽是青年才俊,偏偏都随了他,单身汉一个。
三层的象牙镂雕提食盒,打开便是一阵香气四溢,最上层是一碟子蒸得软软糯糯的红豆糕,不知是谁起哄吟了句:“玲珑骰子安红豆,下一句什么来着——”
裴宴归勾了勾唇,打开下一层,是一盘色香味俱的酱猪蹄子,点缀着西兰花。
“这道菜什么意思,恐怕就只有大人自己去问了。”又有小的起哄,被安娘瞪了眼,骂道:“你们读书人就爱咬文嚼字,我们姑娘关心大人,哪有那么多名堂。”
周叙亦在一旁帮腔:“下值了还赖着不走,是都想留下来干活?”
“带他们去春玉楼,记我账上。”裴宴归将方才拟的折子收好,起身活动活动筋骨。
七八个年轻人欢呼着出去了,宣儿上前给他收拾桌子,帮着安娘摆碗筷。
裴宴归瞥见那盘酱香猪手,又觉得好笑,小东西这是在暗讽他。
“表妹在家里都做些什么?”以前觉得有个住处就行,从她来了以后,才觉得那是他们的家。
“上午姑娘去了趟西厢院,老太太罚她抄女德。”安娘如是道,刚来的时候,姑娘还在那抄呢。
还不都是大人连累的。
“女德?”裴宴归蹙眉,印象中是有这么一本书,写得极其枯燥乏味。
老太太还真是不把自己当外人,目光落在那碟子红豆糕上,想起那句诗,面上微微有些发烫。
才分开一会儿,就想他了吗。
心里骂了句小骗子,眼中却蓄起笑意,像是古井里投入一截花枝,幽亮迷离。
尝了一口,太腻,干脆赏给了宣儿。
“回去告诉你家姑娘,若喜欢抄书,我给他挑本好的。”他走到书柜前,修长漂亮的手指从一排典籍拂过,最后抽出一本《徐霞客游记》,用大信封装好了递过去。
长日无聊,她许是闷了。
他习惯吃完饭后午休一会儿,今日却毫无倦意。
前日去营寨,宋时初说起宫里有人打起玉儿的主意,他便着人去查,上午京里来了消息,跟陛下提起玉儿的人,竟是文王。
上次在街边两人大打出手,事后文王从头到尾再未提及此事,且暗地里帮了周蹊。
他和玉儿之间,究竟什么关系。
裴宴归将密信烧了,回到案前开始拟一封奏折。
后面附着一份名单,其中一半是自己人,另一半是恒王的人。
这封字字血泪的奏疏,将借由清流的手呈送到内阁,或许会交到陛下手中,或许不会。
风未动,幡先动。
他搁下笔,唤来周叙,“去东巷带几个舞女来,今晚我要设宴。”
在天晟为官,大多是靠世袭或者权贵举荐,自前几年恢复科考,才给了寒门子弟崛起的机会。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裴宴归是感谢皇帝的,可这并不足以构成他忠君的理由。
沈家一门忠烈,最后是什么下场,他看得清清楚楚,如今流言四起,各处都有义军出没,此消彼长。
沈家已经不在了,外邦亦蠢蠢欲动。
所以,他一直在私底下养兵。
文官固然是一国得以发展的中流砥柱,可天晟如今的境况,已经不是选拔任用人才,再出一两件变法政策可以维系的了。
表面上看,他在渭城的这几年大刀阔斧改革,去除沉积陋习,使百姓得以安居乐业。
可没有人比他更清楚,渭城恶臭的根源在哪里。
所做一切,原都是为了自保,可现在,身边却多了一个娇贵的小东西。
他开始担心自己权势不足以庇护她,甚至开始想要站上权利的顶峰。
治世之能臣,乱世之枭雄。
骨子里征伐的欲望,让他更迫切想成为后者。
晚上设宴,请的都是汾渭两城中的大豪绅,名曰聚会,实则为了从他们身上圈钱。
吃了的民脂民膏,都要给他以另一种方式吐出来。
在地方圈子里,裴宴归出了名的会玩,只要是他设的局,各种莺莺燕燕从不流俗。
临走时,周叙犹豫再三,仍是多问了一句,要不要去接凌波姑娘来。
大人这几回应酬都没有带女人,可今晚情形不同,来得都是生意人,场面更脏些,自己带一个去反而清净。
“去接吧。”他未犹豫,同时吩咐道:“派个人回去跟她说一声,我今晚不回府睡了。”
“是。”周叙低下头,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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