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夜幕低垂,房里燃起了香,王嫱过来告诉她,今晚陛下不会过来了。

“陛下临时去了姬贵妃处。”

玉晴心神更加不宁,姬贵妃,是姬盛的姐姐姬柔。

心里隐隐有不好的预感,她突然起身往外奔去。

姬柔的寝殿隔得不远,她进去的时候太急,不慎摔了一跤,紧接着爬起来进去内殿,就看见不远处,一道明黄色身影倒在血泊里。

她只看了一眼,便抬脚迈了过去。

“柔姐姐,你在哪儿!”玉晴独自穿过宫廊,大声喊道。

姬盛如今生死未卜,她应该保护好他的家人才是。

然而诺大的富安殿里没有一个侍女,她又大喊了几声,始终没有任何回音。

“不要,不要伤害她……”她萎顿在地上,眼中忽然浮现出一丝绝望。

脑中又开始被那些不堪的画面占据,男人脱光她的衣服,一件一件扔在光滑的大理石地面上,念锦忽然冲出来,朝君王叩拜:“小女愿伺候陛下。”

那时候,她根本不懂,这意味着什么。

然而念锦比自己大一岁,她什么都知道,自己只要跟着她就好。

可接下来的场景,很快就让她明白过来,这是怎么一回事。

“不要,不要过来……”玉晴双手抱住头,开始压抑不住的尖叫,一声比一声凄楚,最后痛苦的爬起来,拼命的往前跑想要离开这个地方。

脚步再次被门槛绊倒,即将摔倒的一刹,被一双手紧紧拉住,她害怕被人触碰,惊恐的躲开,整个人缩在角落里。

“不要过来……”

脑中一根弦,忽然之间断掉了。

四周围一片令人窒息的静,她一只手紧紧扶住门框,抬头看向前方。

男人一身黑色铠甲,冷酷站在眼前,眉眼却是他熟悉的。

现实与记忆再度重合,唇微微张了张,她用几乎不可闻的声音说:“哥哥,陛下他疯了……”

唇上传来细密的痛感,红肿得她连说话都艰难,手腕上也有被烫到的红痕。

“陛下他为何要脱我的衣服,念锦她……可是我不是有意的,我做了坏事,我该死……”

她断断续续的说道,眸光缓慢的聚焦,终于看清楚眼前之人,并非她所熟悉的那个少年。

而对方始终一声不吭,站在光影里,目光如隔山隔雾,默默审视着她。

“你不是。”玉晴终于清缓吐出这三个字,双手紧紧握成拳,强迫自己,一点点将理智归位。

裴宴归,你不就是想让我痛苦懊悔得生不如死么。

死又有何难?

对于像她们这样的人来说,生,才要用尽力。

“哎呀,小郡主,您跑得太快了,让老奴方才好找!”王嫱突然气喘吁吁的赶过来,顾不得跟裴宴归行礼,就跪在玉晴面前磕头道:“您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可让蹊王爷怎么办啊,他在京都的日子还指着您呐!”

玉晴缓过了一阵,想起蹊儿,顿时觉得脑子里清醒多了。

这时,才听见对面男人说话的声音,他对王嫱道:“柔贵妃晕了过去,待她醒来后,送出宫去。”

“是。”王嫱刚朝他拜下,这边见玉晴要走,膝行过去扯住她衣摆:“郡主这时候不能离开啊,待会蹊王爷就进宫了。”

“接蹊儿进宫做什么!”玉晴惊恐的看向裴宴归,见他一脸淡漠,目光中透出几分鄙夷。

几个月未见,他身上已是然陌生的气息。

眼前阵阵发黑,扶着王嫱的手臂,低声道:“你纵使再厌恶我,有什么冲着我来便是,何必为难一个五岁的孩子。”

“郡主真是容易自作多情。”裴宴归侧身,看见不远处燃起火光,对王嫱冷声吩咐:“刀剑无眼,看好闲杂人等不要乱跑。”

“是,老奴省得。”恭敬的送走他,又急忙转身跟玉晴解释:“郡主有所不知,那位起兵一直打着太子的名号,如今胜了,自然是要扶持太子血脉,也就是蹊王爷上位。”

“您不如先回去歇着,待会蹊王爷来了,陪着他一起住在宫里。”

“要扶持蹊儿,做皇帝?”玉晴惊讶极了,此前竟从未听闻,裴宴归是以太子旧部名义起兵。

“之前发到您手中的战报,都是陛下改动过的,就是怕您因与蹊王爷亲近而生出贰心。”王嫱一边说,一边扶她缓缓走下台阶。

不远处,火光漫天,兵刃相接的声音刺耳极了,唯她所在的这一片宫宇安安静静。

甚至除了王嫱,一个活人都没有。

她忍不住回头,想起殿中那具尸体,心中忽而一片寒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