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闪电劈过苍穹,黎焕这才看清,男人竟穿一身绣了仙鹤云纹的天晟官袍。

目光往下,及至一双劲瘦笔直的腿,紧紧包裹在黑色官靴中,皮子上沾了少许泥水。

掩在夜色里一双眼睛,正冷淡的瞧着她,带着极重的压迫感,令她难以喘息。

裴宴归不敢相信自己方才看到的那一幕。

这个状似天真的女人,对谁都可以投怀送抱,就连抓衣角的动作,都可以照搬不误,用在另外一个男人身上。

手抚上脖子上的红痕,竟感受到一股钻心之痛。

前天晚上身体不能自主的反应,竟会产生这样大的反噬。

加上这一整日都不能平静,情绪变得狂暴易怒,更加脱离了掌控。

脑中有个声音在叫嚣,沈玉晴就是个骗子,从八岁进入武侯府的那天起,你就只是她的玩物。

“看来,妹妹已经找到新玩意儿了。”

他缓缓抬起右手,扶在玉晴头顶。

只要轻微用力,这颗漂亮的能说会道的头颅,就会在他手掌间化为碎片。

“西域府二皇女,奉乌夫人之命带沈家四小姐回去。”黎焕感受到内脏撕裂般的疼痛,为了让对方停下,不管不顾的大声喊道。

裴宴归眼中怔忪一闪而逝,五指插入她浓密的乌发中间,低头看到她额上,纤秀的后颈都挂着水珠,蹙了蹙眉。

“你听见了没,人家是女的……”怀中人儿嘟哝了句,抬头不满的瞪着他。

裴宴归心里有些茫然,忽然将她一把推开,双手握紧成拳,赶走脑海中那个挑衅的声音。

抬头看向眼前雌雄莫辨的女人:“什么乌夫人,简直狼子野心……。”

许是他用力太猛,玉晴惊呼一声,往黎焕那边踉跄了两步,突然感觉脖子上一凉,已被对方挟持为人质。

这个黎焕,总算聪明了一回。

但她一向惜命,刀架子脖子上,终是怕得很,幽怨的看向裴宴归。

这下他的脸真成黑炭一般,眼睁睁看黎焕带着玉晴掠出这方院子,一口后槽牙几欲咬碎。

“这个人情我记下了。”黎焕将她放在远处一间屋顶上,拱了拱手。

玉晴何尝甘愿就这么放人走,可让人落在裴宴归手里,结局就只有一个死。

那道森冷的气息已经迫近,黎焕转身迅速遁去。

电闪雷鸣中,那人走到近前,一手狠狠捏起她的下颔骨,眉眼间说不出的狠绝。

“你可知,放走的是谁?”

如今西域并不安分,送上门的二皇女,可作为政治上的筹码。

“疼——”玉晴两只手扳住他的手臂,努力忍住不让自己哭出来。

雨水冲刷过她细嫩的脸庞,流进眼睛里,她疼的睁不开眼,却被迫张开嘴,任由冷雨倒灌进喉咙里。

从未见过他这般暴戾的一面,这个男人,莫不是疯了!

“表妹好算计啊,这一步步哄人的本事,是从小就练就的吧。”手指拭去她眼角的水痕,分不清是泪是雨。

他俯下身舔了一下,感觉到对方皮肤的颤栗,手又抚上颈间的红痕,深深吸了口气,压下胸口那股想要撕碎一切的冲动。

刚松开手,玉晴便往后挪了一步,屋顶上屋瓦不平整,她惊骇的同时,又气极,突然扑上去朝着裴宴归的脖子狠狠咬了一口。

裴宴归低头,只见她往前趴在自己身上,棉质的衣料敷在身上,细腰踏得一塌糊涂。

咬完他了之后,那具又娇又软的身子便卸了力,顺着他肩膀滑了下去。

他半晌没动弹,熬过了一阵噬心之痛。

冷静下来,才意识到自己刚才究竟做了什么。

体内那股邪气竟然驱使他,对表妹产生了杀意。

人的身体果然是最诚实的,越是压抑,就越是难忍。

头一次,他开始憎恶这门邪功。

突然明白,当年父亲也是因为这样,才会最终破戒,功力失变成了一个废人。

可他不是父亲——

裴宴归轻缓呼出一口长气,将已经昏迷的玉晴打横抱起,带回了玉器铺子。

果不其然,她在夜里发起烧来。

这时裴宴归已经不在了,三里桥决堤,他还有公务在身。

姚叔带着伤,命人把店里大部分食物和水部搬运上救援船,小六子和另一个身强体壮的伙计也跟着去了。

那些妫族人的尸首被堆在一楼的积水中,渐渐发臭。

晚上安娘负责照顾玉晴,要用沾了温水的帕子给她擦身,却被她连人带盆推倒在地上。

昏沉间,玉晴仿佛回到了六岁那年。

躺在皇宫的静安殿中,高烧得连头盖骨都快要裂开了。

“哥哥——”她轻轻叫了一声,旁边安娘会过意,过来抓住她的手道:“裴大人正忙于公务,小姐别等了,先睡吧。”

玉晴眼神空洞的盯着床帏,什么都没有听见,神志还深陷在六岁的梦魇中。

新帝好幼女之风,至今仍是一桩秘闻。

那一年,京都六到九岁的贵女通通被召进宫中学规矩,住在三公主的琼华殿,每天晚上都能见到皇帝。

玉晴是最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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