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娘敲门进来,将一盆温水放在床头,想起姚叔的嘱托,一脸窘迫道:“小姐不肯让奴婢擦身,请大人,大人——”

“我知道了。”裴宴归点了头,视线落在玉晴额前汗湿的几缕发丝上。

“那奴婢去小厨房看看,粥熬好了没有。”安娘忙不迭的出去,关好门。

“表妹应该乖一些。”

他抑制着情绪,暗暗咬紧了后槽牙。

有些东西,从一开始,就不该碰的。

“是玉晴错了。”她喉中干涩,话说得十分费力。

像一只小心翼翼的小动物,却没有太多力气再去讨好,徒睁着眼睛,有些警觉的看着他。

见他拿着帕子过来,浑身一僵,本能往后躲去。

“表妹这般反应,是后悔留在裴某身边了么。”他脸色黑了下来,拉下床帘,将帕子递给她,自己转身站到了一旁。

玉晴赶紧将身上湿腻的地方擦了一遍,感觉此生从来没有这么狼狈过。

隔着一层床帘,她看见对方颀长的身影,透出一股难言的矜贵,就像他生来便该居于高位。

墙倒众人推,她心里涌起淡淡失落,对于人心,她不该抱有太多期望。

武侯府倒台后,平常那么多走动的亲戚,都对她们一家人避之唯恐不及,就连一向疼爱她的外祖父都对母亲派去的人闭门不见。

找上裴宴归的时候,她心里也并无完的把握。

尤其他现在身处朝堂,正是风口浪尖的位置,和沈家扯上关系百害而无一利。

玉晴深深吸了口气,像是下定了决心般,一只手轻轻撩开床帘:“哥哥别再生玉晴的气了。”

裴宴归适才回头,看见她脸上硬生生挤出来的笑,觉得心情更加烦躁。

看来,一向心高气傲的小郡主,这回是非他不可了。

甚至不惜这般拉下脸面,对他曲意逢迎,简直是,可笑……

“哥哥——”她尝试又叫了声,对方还是没反应。

“大人,渭城传来消息,监察大人召集各部于明早商议修堤之事。”

玉晴心里微微忪了口气,露出一副不舍的神情,不管他会不会信,继续扮演好一个依赖他的女人,总不会错。

“你留在镇上,哪里都不许去。”裴宴归看了她一眼,临出门又交待了句:“你该知道规矩,若再与凉州或者西域那边的人有所接触,谁也保不住你。”

“玉晴明白。”待他真的离开,身姿颓然的倒在床上

病去如抽丝,临近除夕的时候,玉晴终于能活蹦乱跳的,也稍微适应了这一带多变的气候。

这里不像京都,一年四季都是花香怡人,从未有严寒酷暑,百姓们都过得富庶安康。

天晟国虽幅员辽阔,但大部分百姓竟都生活在水深火热当中。

有的地方常年干旱、一毛不拔,有的地方连年雨水,受洪涝严重——

比天灾更严酷的是人心,民间不满天子久矣,各种反叛组织应运而生。

尤其以凉州和西域两地佣兵最多,不比凉州本身就是天晟国的领土,只是先帝赐封给了沈家,如今拥兵自立,已经不归天子管辖。

西域是玉晴祖父那辈就打下的江山,武侯在时,对中原从不敢生出二心,如今却也动荡起来。

二姐当年夜奔西域,就是想接替兄长,继续掌控那边的局势。

西域名义上是女皇执政,实则一直是沈家军的傀儡,从这次二皇女对自己的态度看,二姐姐那边应该很顺利。

玉晴既不愿意去凉州,更不想去西域。

她抱定了打算,要回京都替沈家翻案。

两个月后,一日天气晴好,裴宴归突然派了人来,说要接她去渭城过年。

来的是他身边亲信周叙,以及好久不见的慧娘。

走之前姚叔给了她一块玉,说拿着无论找哪个钱庄,都能支取银子。

这些日子,安娘照顾她颇有些心得,当姚叔提出让对方也跟随她去渭城,玉晴便同意了。

临行那天,她穿一身藕荷色长袄,外面是桃红色绣了云锦暗纹的披风,脖子处一圈雪白狐狸毛,衬得人娇艳又富贵。

安娘拿着她平时用的金丝软枕和香炉上马车布置,玉晴则慵懒站在一旁,听姚叔啰啰嗦嗦交代了很多养生的事。

慧娘来之前,裴大人已经明示她,以后贴身伺候玉姑娘,可见这阵仗,心里不免觉得有些太夸张了。

即便她得了大人恩宠,可说白了,大家身份都是一样的,怎么弄得像是大家小姐一般。

想归想,面子上慧娘依然对她恭恭敬敬的,凑过去说道:“大人说姑娘身子弱,吹不得风,命人将轿帘多加了一层,且上面暖炉等东西都齐,还特意放了几本书,给姑娘打发时间解闷。”

玉晴跟姚叔告辞后,上轿一看,果然布置得十分合心,且中间一张案台上,放的正是他过去送给自己那本诗经。

两个月不见,他这是在跟自己示好么。

马车上,慧娘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主动提起前些日子,有个名叫梦瑶的女子去当街拦轿,寻死觅活要留下给裴宴归做妾。

玉晴一怔,是她当初拦轿拦得太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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