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天气越发寒冷,雾蒙蒙的云层也不是每天都挡着那正午的暖阳的。

何正嘉站在阳光下,上半身惬意地轻趴在客栈院子里的木架上,看着对面那个皮肤因常年的在户外活动,而将面皮晒得有些黝黑,打扮和动作也矫健又干练的姑娘举着斧子兴致勃勃地劈柴。

那姑娘忍不住停下动作,看着他不满地喊了一声呆子。

何正嘉笑眯眯地说道:“姑娘干劲十足,无意打扰,实在是抱歉。”

姑娘向他招了招手,在他走过去后,又朝他扔了一把斧子。

何正嘉忙不迭接住,犹豫一下不禁苦笑道:“你这是在拉我做工吗?”

她举着自己手里的那把板斧,抿着嘴笑的既清爽又坦然:“你既然和我一样的无聊,那你就来陪我一起劈。”

何正嘉显然还对之前将人吓跑的事情耿耿于怀,也可能是心理作用,总觉得别的姑娘看自己的眼神都躲躲闪闪避之不及的。此时见对方如此自然,不禁又问道:“你认得我吗?”

那姑娘眉毛一抬,很新奇地问道:“你很出名吗?”

何正嘉抱着斧子柄,无奈道:“这倒没有。”

那姑娘笑道:“那么又何出此言呢?”接着回身,用斧子指着后面高高的一摞还未细劈的粗柴,语气中带着些成就感道,“这是我今天要完成的工作之一,如果你想和我聊天,就陪着我把它们劈完,如果不愿意劈,那就请移步客房休息吧。”

瑶铃女先前从半路那一拐,不知拐到天边哪里去了,一路同行的席寒山又心事重重,十分冷淡,何正嘉翻窗去找别人,也会以对方的尖叫逃跑而作罢,虽然之后并没有谁来找他麻烦,但他在小心翼翼之余,也是极其憋闷无聊的。

看何正嘉迟迟不应答,只是下意识的看着眼前的事物发呆,姑娘抬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又抿嘴笑道:“自然也没有这样愣住不动的选项哦!”

何正嘉回神道:“那我陪你吧。”

两个无聊的人在一起劈柴聊天,手上和嘴上一下子都忙碌了起来,心中那莫名的慌乱感顿时被平复许多。

在劈柴之际,何正嘉十分娴熟地问道:“我叫临美,不知姑娘该怎么称呼?”

姑娘很是干脆地回答道:“叫我青梅吧,林梅又是什么梅?”

“哈哈哈哈哈哈哈……”何正嘉被逗笑了,却也顺势而为道:“大概我被生下来那会儿,林子里的梅子正熟了吧。”

“这也无所谓。”青梅手下动作很麻利,“我在这边一连几日都能见到你,你一连几日都在发呆,这般心神不定,是有什么不适吗?”

何正嘉用斧子刃磕着柴顶用力一敲,同时也叹着气回答道:“多谢青梅姑娘关心,只是心神不定而已,总比心惊胆战要好得多得多。”

青梅抿嘴一笑,周身散发着舒悦清朗的气息。她的头发被一圈圈窄窄的破绳子尽数捆裹在脑后,轮廓简练而又光洁,对着何正嘉的侧脸鬓角下,零碎的浅短毛发弯成一朵自然而细软的发勾,朴素单调的粗布衣服像秋季干枯的树叶,层层包裹着她像树枝一般削瘦却有力的身体,随着她干脆地手起斧落,粗柴越发变地细短均匀了起来。

何正嘉身为采花贼,翻窗偎的是温柔娇弱的深闺小姐,花酒喝的是艳丽风情的勾魂妖精,而青梅这样的人,何正嘉向来不会起心思去招惹。

她做事的眼神专注而又认真,看着他人的目光诚挚而又清朗,即使身着粗布烂衫,仍裹不住那令人感到安心的沉着和理智,可是何正嘉内心敏感,只会觉得迫人。

青梅侧脸向他看过去,不解道:“怎么了?我脸上有什么吗?”

何正嘉连忙心慌地把脸扭到一边,看着手里的柴有些不自然地掩饰道:“没有。”

是对虚度光阴放浪形骸的自惭形秽。

在自省之后又感前路茫然,不知所措之下忍着羞耻将这份沉重压下,这一圈念头习惯性的沉寂,不过是又一次在心里的轮回一遍罢了。

青梅看他闷声不语,先开口道:“看你细皮嫩肉的样子,做事还是要仔细地做,不然怕你会伤到。”

何正嘉不在意道:“姑娘都不怕,我怕什么。”

青梅闻言,停下手里的事情,单手架在腿上托着脸,笑意融融地看着他。

何正嘉在她的注视下,为了表现劈柴这种小事根本就无所畏惧,更是力求帅气,动作开始变得很是干脆和潇洒。与此同时,他还分心问道:“青梅姑娘也在这里住吗?”

“不是。”青梅笑得很开心道,“我只是在这里工作而已。”

何正嘉猜测道:“你是这个客栈里的长工?”

“也不是。”青梅解答道,“我只负责劈柴,把这些柴劈完,还有空呢,就去下一家,天晚了呢……”青梅伸出两根手指做人行走状,“就回去睡觉。”

何正嘉听罢,叹了口气道:“真好,你还能回家睡觉。”

青梅稀奇道:“怎么着,听你这意思,你想家了吗?那就回去嘛,反正你也没有什么事情做。”

“……”听她说完,何正嘉顿时觉得自己心里被哪把不知名的小刀扎了一下,不禁小声解释道,“倒也不是我不想回去,只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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