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是那书院奈何你不得,你道那曹氏也奈何你不得么?”

陆老爹气得在屋子里来回转圈圈,心里不断地吐槽。

唉声叹气。

自打这对夯货兄弟回来,他把事情经过详细地一问,这心里就如压了块大石头一般,连午饭都减了饭量——实在吃不下去!

偏大郎倒跟个无事人一般,吃过午饭打个招呼,竟是直接闭门修炼去了!

这夯货!

能写诗作文的,那当然是本事,可你本事再大,也得卖对货主之后,本事才会变成利益、权势、地位等等,不是说你能写诗你就厉害了!

虽说对文坛的事情,自己确实是不懂,但不懂诗,不代表不懂势,衙门里混了那么多年的人,什么事儿没见过,什么事儿看不透啊?

你当那些本地的名士老爷们,真是因为会写诗,所以才牛气冲天的吗?

那背后都是有人的!

以曹氏为首,本地有四大望族就不说了,下面还有大大小小的若干家族,那背后跟官场,跟各大宗门,都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甚而不少家族之内,干脆就是直接就有仙人撑着,虽说舍了家,入了宗门,但那背后的联系却是不可能断掉的——世家大族、仙家宗门、大宋官府,本就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一回事。

你一个文人、诗人,便再厉害,再能写诗,背后没人挺着,便是没有根脚的,旁人说打杀你便打杀你,你又能如何?

这夯货,还整天读诗,写诗,难道就不知道古往今来那些大诗人,要么是朝廷官员,要么就是世家之子,再不然就是混成了名士,背地里隐隐投靠了某一方?

独木不成林啊!

偏你觉得自己有才,大喇喇跑到人家松山书院撒了把野火,你倒是痛快了,还写了诗,又作了文,把人家松山书院大骂一通,骂成了什么“鸡鸣狗盗之辈”,却也不知道想一想,万一激怒了曹氏等松山书院背后的四大世家,可怎生得了?

这夯货,真真是气死个人!

“他爹……”

“叫老爷!”

话一出口,陆老爹马上反应过来,语气太严厉了,又赶紧转过身去,换了个略温柔些的腔调,同陆老娘说:“如今不是贱役了,可以叫老爷了,显得好听。”

他是个疼老婆的人。

虽然气急了爱乱骂人,但从不骂陆老娘。

陆老娘无奈,叫了声“老爷”,说:“你莫在房里转了,你转得我眼晕!”

陆老爹叹口气,无奈站定,仰首看着屋顶。

怎么办?

要不,回衙门里去打听一下消息?探探周县君的口风?

现在跟自家大郎关系最近的,一是郭氏兄弟,二就是那周县君同陈胄陈赞画了——郭氏倒是也有势力,却不知道他们同大郎交往,到底有几分真心,关键时刻,又是不是能站出来缓颊一二。

不过,那等有钱豪富的人家,大约是没什么担当的,郭氏又是新富,才几十年而已,在曹氏这等数百年传承的大家族面前,那想必是硬气不起来的,还是不要指望太高的好。免得到时候要失望还是小事,关键是怕坏了事。

仔细想想,应该还是周县君那边更有权势一些。

他出身的周氏家族,在汝南一带,那也是望族,据说同曹氏之于魏郡的地位,是不相上下的,虽说他应该是家中的旁支,在外却也依然是代表了周氏的,即便面对曹氏,想必也应该有些面子才对。

比较可惜的是,陈赞画此时竟是不在!

昨日下午贺蓝眼那狗日的来时,曾提过一句,说是周县君的一位族侄要来探望他,因此陈赞画昨日就已经奉命去接了。

有他在时,与大郎明显亲近,就又好说话了几分。

唉!

怕只怕,自己在周县君面前,未必说得上话!

家中这夯货若肯出去走动走动,倒有几分利好。

想了想,他扭头看向陆老娘,道:“不行,我还是放心不下,我得去叫上大郎,让他同我一起到衙门里去一趟,去拜望一下周县君的为好。”

说话间,他就要迈步出门。

不提防,陆老娘却忽然道:“你慢着……你要去哪里,我却不管,只要你觉得你那腿脚的伤好了,爱去便去就是,只一个,你不许惊扰了我儿!”

陆老爹无奈回头。

却听陆老娘又道:“我儿关门前叮嘱我的,要我帮他看着些,不拘谁来,都不要敲他门,他说他最近写了好多诗文,攒下好多的气没消化,要闭关!”

陆老爹无奈,有心想说两句什么,但犹豫了一下,还是没开口。

这夯货!

“也罢!那就我自己去!”

说话间就出了房,一边走去大门,一边忍不住在心里小小吐槽,“真真妇人之见!你瞧瞧你养的这夯货儿子!都多大了,还要我老爹带着伤为他奔走!偏就一心的护着,自小就不许打,打一下便如剜了你的心头肉……”

心里嘟囔着,一路径直离了家,很快就出了坊,但行到一个岔路口时,他却又有些犹豫——他委实的是有些怕那些做官的人!

仔细思来,反复想去,最终他一扭头,反倒是直奔松山书院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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