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梦谁先觉2

温以宁的半边脸枕在他胸口,男人身上的香味很淡,混着湿漉漉的水汽,被他体温一蒸腾,就变成了迷魂药。她有一刹的茫然,甚至待在他怀里忘记了挣扎。唐其琛的语气太静了,你能听出他不是临时起意,不是发烧把脑子烧糊涂了,更找不到半点纨绔公子哥的风流秉性。就这么去繁从简的一句话,一个字一个字地敲打着耳膜。

温以宁抵住他的胸口,力道一分一分地加重。不用言辞锋利地把拒绝二字说出口,唐其琛能感受到她的抗拒。

他主动松开了她的手。

温以宁手肘往后,掌心抠着桌沿,垂着脑袋,唇瓣抿得紧紧。安静了几秒,唐其琛刚想说话,她就从两人之间的空隙里溜了出去。人走了,门都没给他关。走道上的光亮把这门变成了一个明晃晃的伤口,房间幽幽暗暗,没了半点生气。

唐其琛视线收回来,他心里早就预料到时这结果,谈不上失望,整个人静的离奇。

没多久,门板“砰”的一响,温以宁又跌跌撞撞地跑了回来。

唐其琛的表情短暂措愣,温以宁跑到他面前,仰着脑袋盯住他,跟交待遗言似的坚决道“我不跟你试。一次两次我都不跟你试。”

说完又转身跑了,跑到门口,温以宁脚步慢下来,估计这个时候人已经完缓过劲儿,理智清醒,她平声提醒“老板,您烧糊涂了,回上海之后记得去医院看看。”

这茬意外到此方歇,人都走了好久,唐其琛还站在原处。后来头疼实在难受,他才换了个姿势,从抽屉里摸出药,囫囵吞了两颗退烧。

第二天早上,温以宁一出门就看见霍礼鸣窝在沙发上睡觉。身上搭了件外套,衣领遮住了下巴,高挺的鼻梁撑着眉目,眼睫垂着,能看到眼眶下一层淡淡的黑青。听见动静,霍礼鸣醒的倒快,“诶,你就起来了”

温以宁嗯了声,“你怎么不回房间睡”

“昨儿回来的晚,我房卡落唐总那儿了,不想打扰他,随便凑合。”霍礼鸣坐直了些,捏了捏眉心醒瞌睡,瞄她一眼,“你怎么黑眼圈也这么重昨晚没睡啊”

她转过身不想让他多看,随口敷衍,“看了两部电影。”

“我哥没事儿吧”霍礼鸣从沙发上站起来,抡了抡胳膊,“昨晚他吃药了没”

温以宁嗯了声,没答,而是转移话题,“耀总跟你一起吗”

“对,他没喝酒,去酒吧就凑桌玩桥牌去了。跟我哥一样的爱好。”霍礼鸣又恢复了结实酷哥的形象,外套甩在右肩,噔噔上楼,“我看琛哥起床了没有。”

现在也才六点多,但唐其琛十一点还有个会议,所以得早早出发。老许把他们送到渡口,招呼周到,跟每个人告了别。温以宁还坐霍礼鸣的车,待了两天也混熟了,回程就不像来时那么沉闷。

霍礼鸣穿了件纯白色的短袖,上车的时候,衣摆跟着撩了撩,露出了腰侧的一个匕首图案。

温以宁问“你很喜欢文身”

霍礼鸣说“还行,年轻时候弄的。这两年琛哥不让了,他之前还打算送我去当兵,不过后来出了点事儿就没去成。我看他最近也没说了,改天再把右手也给文了算了。”

温以宁仔细看了看他左边的花臂,“你不疼么”

“不疼。”霍礼鸣看她一眼,“你想文”

温以宁笑了笑。

“约个时间一块儿去吧。”

她答应了,“行。”

进入上海界,在服务区的时候,唐其琛就坐回了自己的车。唐耀从这直接上机场高速,中午的航班回北京。走前,他对温以宁晃了晃手机,“以宁,微信联系。”然后留了个意味深长的笑,便分道扬镳了。

唐其琛往车里一坐,气氛就压了下来。

不过他上车后一直没怎么说话,跟方才与唐耀谈笑风生的模样判若两人。温以宁坐副驾,背脊挺得直直,好像有枪口从背后对准了她,浑身不自在,她没敢轻举妄动。坐久了,她甚至觉得腰酸背疼,四月芳菲尽,背上竟冒出了层层冷汗。

直到霍礼鸣说“右边儿有个毯子,你给他盖一下。”

温以宁这才慢吞吞地转过头,发现后座的唐其琛靠在那儿睡着了。

他的样子不像浅眠,双手轻轻环着胸,头往车窗偏。那么刚才温以宁所感知到的一切不适,其实都是自己给自己的压力。

她心里有恐惧,有害怕,有逃避,也有理性的克制。

温以宁捏紧了手里的毯子,压下这复杂的情绪,然后解开安带,转过去伸长手,把毯子勉强地盖在了唐其琛身上。

一动就醒。唐其琛睁开了眼睛,毫无征兆地看着她。

温以宁心里咯噔一跳,纯粹被吓的。

就在这时,车子一个点刹,她人跟着惯性就要往后面栽。手臂一紧,是被唐其琛牢牢抓住了。

“靠,路中间一个大轮胎”霍礼鸣转了把方向,有惊无险地躲过,“你没事儿吧”

直到车子重归平稳,唐其琛才把温以宁的手放开,语气微微不悦,“好好开。”

坐回原位,系好安带,温以宁觉得刚才被他拽过的手都麻木的没有知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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