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儒学真的错了,我们早该抛弃孔孟之道了。”

杨士奇坐在内阁值房,低声喃喃道。

其余几位阁员,同样低垂着脑袋,很愤怒,可也很无奈,胡广迟疑道:“那个郑总就没有替那些朝鲜壮丁说一句话?那可都是他的同胞百姓吗?人之薄情,竟然到了这个地步?”

面对质问,杨士奇摇了摇头,岂止是没有阻止,甚至还要送更多过来。

从这个郑总身上,从朝鲜身上,真的看出了太多的东西。

要说起来,朝鲜以小中华自居,还真有那么几分相似。

同样都是农业国家,同样以文御武,同样推行科举,世家大族,文官党争,外戚作乱……大明有的,朝鲜一样不缺,甚至更加严重。

面对这些问题,儒家士人表现的同样让人失望。

儒者已经渐渐忘记了儒学的本身,丢了初心。

儒家是经世致用的学问,换句话说,儒学也要经历实践检验,如果不合用,就要改革,而不是把儒家当做不可撼动的信仰,更不该顽固守旧,食古不化……

“朝鲜竟然是大明的一面镜子,也是我们的一面镜子啊……假如大明没有变法,死抱着儒家理学,一直走下去,会不会有朝一日,也被人家的船队打开国门,轻易冲进来,灭了国家,抓走了君王?群臣都变成俘虏?”

杨溥沉吟片刻,叹息道:“莫非是两宋吗?”

杨士奇觉得有些不对劲,但是却没有反驳,因为他也不清楚自己担心的是什么。杨荣却道:“靖康之耻,文人已经错了一次,北宋灭亡,崖山又错了一次,神州沦陷……直到太祖皇帝起兵扫荡烟尘,驱赶北元,才又恢复了汉人天下,可再一再二,不能再三再四……时至今日,我才觉得太傅厉行变法,是对的。我们该改变了。”

好好的内阁议论,竟然变成了夸奖柳淳的专场,弄得都不好意思了。

好在柳淳并没有在现场,杨士奇结束了谈论,整个人也轻松了不少,心中的别扭荡然无存,瓦解冰消,就连干活都更有力气了。

当前围绕在京城,有三件大事,都需要用到民夫,而且是数量惊人的民夫……其一,是密云水库,关系到京城百万人的饮水,丝毫马虎不得,工部已经牵头开工了。

第二就是西山煤矿,京城用煤的地方太多了,尤其是蒸汽机的出现,更让煤炭的消耗与日俱增,作为距离京城最近的西山煤矿,必须快速开采,而且还要数量充裕。

再有就是铁路了。

“我打算将实验铁路向天津延伸,先把两座城市连结起来。”

朱高煦直接说出了自己的计划,杨士奇毫不迟疑就点头了,“汉王殿下,内阁没有异议,相反,内阁会鼎力支持,你要人,还是要钱?”

“都要!除了人和钱,我还需要木材,非常多的木材。”

“没有问题。”杨士奇依旧信心满满,“汉王殿下,从鸭绿江运送木材,可以让朝鲜进贡,要多少我都给你弄到!”

人和钱更不用说了……朱高煦算是看透了,杨士奇是吃定了朝鲜。不过他也不在乎东西的来源,只要给够了,他就没有意见。

至于朱高煦,他关心的却是另一件事,那就是师父的职业教育计划。

柳淳在成立美发学校之后,就把注意力放在了职业教育上面。

过去提到人才培养,很多人都主张要培养学历高,拥有出众能力,德才兼备的人物。但是柳淳对此却不以为然。

“任何人的能力都是有限的,谁也不可能知懂,事实上能做好一件事,就已经很不错了。”柳淳道:“我们在普遍推行基础教育之后,就面临一个问题,是让学生升入更高等级的学校,诸如大学一类,还是开展职业教育,让他们学到一技之长……”

“我的意见是,在基础教育普及之后,向上发展,要把八成以上的人,投入到职业教育,剩下两成,才安排进入大学接受教育,基本上就是这个二八比例。”

“我们不能一味求求大,事实上在分工细化的时代里,能弄懂一样事情,做精做好,已经非常了不起了,或者说,足以生活无忧了。”

柳淳跟太子和朱高煦等人侃侃而谈。他之所以希望朱棣能把相权交给内阁,是希望能抽出更多的时间,投入更大的精力,来为了整个未来布局。

朱高炽欣然点头,“师父的见解总是让弟子叹为观止,那您老人家办的蓝翔,就是为了培养这方面的人才呗?”

“嗯!”柳淳笑道:“我打算近期开设一门课程,专门讲如何开火车,你们觉得如何?”

朱高炽忍不住哈哈大笑,“要真有这个专业,保证最受欢迎……对了,师父打算把学堂放在哪里?”

柳淳道:“就在铁路沿线吧,如果可能,我打算放在山东,算是给山东父老的一个福利,毕竟这些年的运河,把山东乡亲折腾坏了,该有些补偿了。”

朱高炽表示赞同。

“师父,光一个蓝翔也不够啊!更何况京城不能不放,要不这样,弟子想办法,也筹建一个学校。”

“你有钱?”

朱高炽嘿嘿道:“东宫俸禄还有一些,差的部分也不多了,让老三出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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