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以为陛下是真心怜惜你?都是固伦公主让他这么做的!由她杀你族人,再由他安抚你们。由此,朝堂焕然一新,还能收获民心。我们能看得到的所有大小事,他们俩都提前商量好了的。他们本就是一体的!皇权的一体两面……就连我的后位,也是她施舍的!”

那一年的那一日,皇后冲进宜嫔的宫里,一口气说了很长很长的话。

皇后一开始大笑着,笑着笑着,就痛哭了起来。那之后,宜嫔再也没有看到过皇后的眼泪。

“和我一起,毁了她。”皇后没有擦去脸上的泪,目色冰冷地对宜嫔发出邀约。

她没有回答。

她知道固伦公主已经退出了朝政。她知道她的退出并不是像许多人传言的那样——因为夺位失败——而是她自己逃了出去。

可她也知道,即便琉瑜已经离开,她的力量,却从未褪去。

有一个人安静地做着她的替身,守在这座宫廷中,心甘情愿地为她的自私与怯懦做着偿还。

自小成长在权势滔天的官宦之家,宜嫔又怎会看不出来,皇后此次前来当然不只是因为对公主的恨意。

自己在宫中的荣宠日盛,世间皆传,只待她诞下皇子,便可跃升贵妃之位。

宜嫔出身尊贵,如今又有那么多朝臣在背后支持。而陛下一直未立皇嗣,若她有子嗣,将会是最有力的夺嫡人选。

皇后怎会放任这样的一个威胁?可朝局刚定,宜嫔的作用依旧重要,若将她除了,幕后之人势必会被帝王所不容。

只有让她自己毁了自己。倒不是没有办法。

因为宜嫔足够高傲,那种高傲,容不得一丝尘埃。

所以她即便看清了这一切,却也还是无法不踏上那条毁灭自己的道路。

对于早就支离破碎的她,帝王的宠幸是她的救赎,让她有个地方可以逃。就像一个人造的水晶球,微光从遥远的地方透进来。

因为若生命中再没有一丝那样的光,可能就活不下去了。

她原本打算,再也不去想了。好好地活下去。

只要永远没有人告诉她真相,沉溺在美梦中也没什么不好。

可一切都被打破了。

脆弱的泡沫,一戳就碎了。

那之后,她便封住了自己的宫门,挡住门外的帝王与所有人,孤影对青灯,再也不愿踏出这座水晶球了。

她看着帝王坐在另一侧,亲手斟上两杯酒,放在两人中间。

两杯酒来自不同的酒壶,倒入酒杯后,竟是一模一样,分不出区别来。

帝王放下酒杯后,便转过身去,目光沉沉地望着遥远的别处,再不言语。

宜嫔静静地望着微光落在酒杯上,晶莹透明的两杯美酒悠悠旋转,就像逝去的时光。

父兄们都死了。

头颅滚落。骄阳照在西市的污血上,天地间迸发出男女老少雷动的喜悦亢奋。

歌颂声就像鬼哭狼号。

她冲到空荡荡的御书房,又狠狠扇了琉瑜一记耳光,而对方却丝毫不为所动。

心头涌出胆汁般的忿恨,她抽出发上细钗,将琉瑜压倒在地上。钗尖直指她的咽喉,在昏沉的殿宇里发出冰冷的光。

四处无旁人。

她知道自己已经疯了,握着钗子大喊大叫:“杀了我啊!他在外面吧?叫他进来杀了我啊——!”

疯吼了半天,依旧没有人进来护卫公主。

空寂的御书房里只有她们两人。

琉瑜真的,把所有护卫都撤走了。

公主自小体虚,那时身子更已经孱弱不堪,任人宰割般瘫倒在地上,静静地望着将钗尖抵住自己咽喉的友人,丝毫没有反抗。

那眼神格外澄澈平静,仿佛早在对方下手前就已经宽恕了她;仿佛,这一刺下去,便能得到解脱。

她握着钗子的手猛地一颤,划破了美人喉间的肌肤。有鲜红色的液体从洁白的躯体上流下。

透明的液体滴落,与方才的赤红交汇流淌。

她的泪落在琉瑜的血上。

金钗落地,御书房久久回荡着她嚎哭的声响。

琉瑜依旧瘫躺在地上,眼神空灵,却自始自终没有流泪,只是将友人揽在怀里,温柔地反复抚摸她的发。

很久,很久,久到时光仿佛静止了。

那一日,之后所有的事情在记忆里都显得那么模糊。

那一日,是她最后一次见到琉瑜。

望着帝王沉默的侧影,宜嫔浅浅一笑,淡然开口道:“当年,深儿的乳母,是我教唆的。”

帝王依旧没有转身看这边,目光停留在别处,只是身子猛地一震。

一路从西土跟随淑妃来的随侍,如此亲厚的关系,又怎会那么容易被皇后收买,去毒害慕如烟。

所以,那个疑团早就成了所有人心中的疙瘩。没有人追问下去,因为本就不可能有答案了。

可今日,她却自己揭开那答案。

如果——是真正的,答案的话。

当然,她与淑妃也是有少时情谊的。她入宫后,淑妃也常派自己的贴身随侍去慰问。在白家变故后,潜移默化教唆淑妃的宫人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