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里,她是自己的主人。

“这座小山贵吗,能不能转卖给我?”

柳七挑眉:“本来就是你的,这里的山、道观都是你的。”

“这怎么行?这……”

柳七止住她:“又不是金山银山,就是我不买,在山上建座道观,也没人说什么。原本就是无主野山,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没人惦记。”

钟韶方不再说。

柳七道:“这里买东西不便,不过你在山上清修,只要让人定时往山上送东西就行。”

钟韶点头,她也这么打算的。

看过道观,回到城中,她很快让人收拾东西择吉日搬进观中,并给道观起了个极具诗意的名字“栖霞观”。

她喜欢这里霞光落满山坡的景象,置身其中,有一种超然物外、飘飘欲仙的感觉。

阳春三月,桃花盛开,钟老夫人去水云观进香,这才得知自家孙女离开水云观,搬到了城外一座极偏僻的小观中,那里根本没什么人。

钟老夫人又开始不好,回来后不住地对虞国公念叨大孙女。

不知出于什么心理,知晓长女眼下处境的虞国公在书房静坐良久,然后翻出一本久藏的诗集,慢慢看了一会儿,让人送给钟韶。

钟韶接到书,不明其意,不过还是收下了。

回到房中翻看,原来是她母亲与虞国公年轻时合写的一本诗集。

他们也曾夫妻恩爱,也曾琴瑟和鸣,也曾用最美的诗句描绘出独属于两人的情感世界。如果忽略掉其中某个人,忽略掉后来发生的事,单看诗,那真是一个令人向往的世界。

可惜,知道后来发生的故事,这一切就成了讽刺笑话。

她不知虞国公送她诗集是何用意,更懒得去猜,这本书让她领略到母亲的才情,也让她深感其中逊色良多的男人的笔墨是何等刺目。

她拿起剪刀,把母亲的诗一首首裁下来,细心地贴入用空白纸张订成的新书中,剩下的,毫不犹豫地投入火里。

这天晚上,她梦见了很久以前的自己,是那样年轻,把感情当做一切,幻想着与自己心爱的人用最美的诗句编织出属于自己的诗的国度。

但最终,他们一个个离开了,茫茫天地间独留下她一个人。

她终于意识到,原来那个世界从始至终都只有她自己,只有她一个人铸造的诗的国度,才不会褪色,不会变质,不会事后看起来,变成一场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