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提着羊角灯,因她属猴,魏琏又买了一盏小猴灯提着,两人手牵手,在街上慢慢游。

路上有很多手牵手的青年男女,他们的举止不算突兀,顶多相貌引人注目些,她心中那丝不自在渐渐消失。

上元节前后通宵解禁,两人赏灯到很晚,他才送她回府。下车时,他亲自扶她,在她耳边低声道:“我设计了几套嫁衣,回头让绣娘拿图样给你看,你和岳母商量一下,看喜欢哪套,若有其他意见,就说给绣娘听。”

李婵诧然看他。

他白皙清秀的面容被门外的灯笼映得红红的:“虽说还有几个月时间,但从现在起不是就该准备嫁衣了么?”

她能说什么,只能默默点头。

过了几日,果然有绣娘送图样过来。

李夫人纳罕莫名,这些本该女方家准备的,女婿操心得……未免太细致了些……

不过,看到绣娘呈上的工笔图样,她不禁惊艳,忍不住细细欣赏。几套嫁衣,件件别致美艳,让人爱不释手。

“做出来,真能如图上这般好看么?”李夫人问。

绣娘笑:“比图上要好看许多。衣料的质感、精确鲜艳的颜色是画不出来的。”

没有任何意见,李夫人和李婵当即定下嫁衣的样式,就由绣娘来做。

至于其他零星的小件物品,或交予绣娘,或由李婵和侍女慢慢完成。

然而没想到的是,婚期将近之时,淮南突然动乱,镇东将军孙建与扬州刺史郑勤称奉太后诏书,讨伐大司马,二人率军渡淮,从寿春向西进发,进至项县。

大司马率十万兵马讨伐叛军。

国有战事,且大司马在战场上生死未卜,身为人子的魏琏自然不能在这时候成婚,于是两人的婚事耽搁下来。

大司马命先锋部队驻扎南顿监视孙、郑。另命将军朱戟率豫州兵进攻寿春,同时派青、徐两州军斜出淮县与梁郡之间,断绝孙、郑从项县回归寿春的道路。

大司马则亲率主力,屯聚汝阳,命一支部队到乐嘉做出不堪一击的架势,引诱孙、郑出击。孙建果然派郑勤来打,而大司马则指挥大股骑兵从后面袭击郑勤,郑勤大败身亡。孙建闻讯,慌忙弃城而走,结果在半途中,被躲在河边草丛中的百姓射杀。

叛乱平定。

大司马回到京中,两家另择婚期,谁知,婚期将近之时,波澜又起。上次参加平叛被封为征东将军、驻军寿春的将军朱戟突然拥立封地在淮南的宗室陈王为帝,起兵反叛。旗号打得那叫一个响亮。

也不知曾为此人上司的大司马作何感想。

总之,大司马再次披挂上阵,率二十万大军前去征讨。

李婵的婚事再次被延迟。

这一年,李婵十八岁。

女儿的婚事如此一波三折,李夫人未免忧心。幸而九公子时不时过来探望,亲近岳家一如既往,李夫人方稍稍安心,不时宽慰女儿。

李婵一点都不忧心自己的婚事,她忧心的另有其他。

自她回府起,就命心腹侍女时刻留心府内的大小事务,及时向她禀报。

大司马离京后,府中出现的一些蛛丝马迹让她不安。

其一:皇帝召见父亲的次数增多。

其二:皇后之父张继生病,父亲特命兄长前去探望,兄长去前,与父亲在书房密谈。

其三:父亲与曹玄俨然为友。

其四:被提升为衮州刺史的叔父申请回朝,却没得到允准,父亲得知此事,面色沉凝。

叔父手握兵权,在大司马不在京之际,申请回朝做什么?稍一深想,李婵就心惊肉跳。

其四:某日傍晚,她实在不安,借口去父亲书房寻一本孤帖想和父亲谈一谈,却看到一个身影正从父亲书房走出,那人脚步匆匆,低着头看不清面目,行迹十分可疑。她问父亲那人是谁,父亲只说是同僚家一个传话下人,让她安心待嫁,别操心这些事,书房之地也少来,免得被外人冲撞。

她要和父亲谈话的心慢慢冷静下来。

如何才能让父亲相信,这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她不能冲动。

事后,她不断回想那个脚步匆匆的人,终于发觉哪里怪异了,是那人的走路姿势,让她想起宫中内侍。

现在就开始了么?她想。

她一直以为自己还有时间,毕竟前世里,家族遭难,她流放漠北时,都已经是婚后好些年了,她儿子都订婚了。

她都忘了,前生今世已经不同。

就像她与母亲回京那日突然出现暴风雨,就像她没有被钟闾所救,没有嫁给他,反而与九公子走出庄园,订了婚。就像前世里孙、郑反叛与朱戟反叛之间相隔两年有余,而今世却几乎是前后脚,相隔还不到一年。

而影响家国命运的大事,该发生的还是发生了。

所以,父亲的密谋,是不是也提前了?

或许前世里便已开始,只是她未察觉到罢了,毕竟彼时她已经成婚。

两世的不同让她前所未有地焦虑起来,就像她本以为很久以后才有的爆炸随时都可能在眼前炸起,大司马不在京城,还有比这更好的时机么?

如何劝服父亲,如何告诉他,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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