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婵不会忘记,她重生的最大心愿,就是挽救家族,免蹈前世覆辙。甚至连嫁给九公子,都是为这个目的。
这么些年来,她从未放松过对娘家的密切关注,唯恐有一丝异常。
她得到的信息是,并无异常。
自数年前皮影事件后,父亲明显与皇室保持了距离,行事愈发低调,虽未明确表示出投靠魏王的意向,但因她和魏琏的恩爱关系,他对魏琏这个女婿很是亲近,连带的家都对魏琏很好。
他既没有再和曹玄交往,也没有和皇后的父亲有什么联系,还时常告诫家中子弟勿要招摇,做好份内事即可,便是在地方的叔父也很安生,未有“申请来京”的举动。
甚至,近两年,魏王病后,父亲也时常请病假,闭门家中,少理朝事。连身为枕边人的母亲都说,如果这样还不放心,那天底下再没什么可安心的了。
李婵深以为然。
璟儿出生后,她忙于照顾孩子,心弦略有放松。她以为自己可以慢慢放心了,谁知,魏琏突然对她说,父亲身体不好,不如让他辞官归家养病。
听上去好似一句再正常不过的关心岳父的话,如果听不出背后潜台词的话。
为什么突然在这个时候提出这种话?
即便是养病,又何至于到辞官的地步?
以父亲的年纪,还远未到的告老还乡的程度。
这些话,她一句没说,一句没问。
心脏骤然一紧后,她立刻意识到,其实,这是最好的避祸方法。只要能远离朝堂,父亲便再无能为,从根本上解决了卷入朝堂阴谋的麻烦。纵使父亲不擅打理家业,多年来只靠俸禄和赏赐养活家,辞官后势必会生活困难些许,但有什么能比保住性命、保住家族更重要?
她甚至都未深想父亲是否真的怀有异心,都未为他“瞒过所有人,执迷不悟,不顾家族”而伤怀,立即回道:“夫君所言极是,这些年来,父亲时常卧病,一年里倒有大半时间请病假,我亦十分担忧。父亲年纪大了,如果能清清静静回乡养病,有母亲和兄长在旁照料,我也能放心了。”
是的,她说的是不仅希望父亲辞官,还希望兄长同去。
她这般回应,魏琏沉默须时,完不像平日里爱在她面前隐晦撒娇的年轻公子,倒像个神色肃穆的长辈般,轻轻摸了摸她的头,微微叹息:“我明白,你放心。”
李婵什么都没问,她现在最担心的问题是,如何让父亲主动辞官。他肯定不甘愿这么做,但如果强制逼迫,动静太大,有伤名声,她有些头疼。
病假三个月后,李岚决定“病愈回朝”了。
台省的制度,卧病达百日就要解除官职,所以李岚通常请病假几十天后就痊愈,然后再卧床养病,如此反复,颇惹朝中一些人非议。
却在这一日,他宣布“病愈”时,皇帝令心腹宦者宣他入宫。
他立即赶往宫城,在皇帝寝殿见到另两个人,曹玄和国丈。皇帝屏退下人,带三人进入密室,这才潸然泪落,说起这些年在大司马□□下的种种不如意。三人跪在御前向皇帝表达忠心,君臣一番剖心交流后,三臣告退出宫。
回府的路上,李岚想着刚才皇帝流泪的样子,觉得自己应该深有触动,可不知何故,那时,他脑中浮现的却是几年前女儿安排的一场皮影戏。戏中皇帝面见三臣的一幕,如同眼前情景的再现,面前的皇帝和皮影戏中的纸片人相互交错,一言一动充满怪异的隔离感,让他无法产生共情。他内心浮起异样的感觉,直到出宫还有些神不思属。然而大事当前,这是他的选择,他把这些异样和隐隐的不安压在心底。
回到府中,他去了书房,在平日休息的榻上坐下。这时,他发现面前的案上放着一张信笺。
他打开信笺,上面清晰详细地记录了刚刚不久前他和曹张二人与皇帝在密室中的每一句对答,连一个字都不差。
他如遭雷击,巨大的惊骇遽然袭来,他仓皇四顾,脸色惨白,身体无法自己地微微颤抖。
他惊慌失措地烧掉信笺,大声呼叫着书房伺候的人,心腹书童慌忙赶来,他失态地责问,有谁进过书房,谁送了东西,是不是他们偷懒没守好门。
书童吓得跪倒在地,道:“回禀郎君,奴婢不敢偷懒,郎君吩咐过,书房重地,没有您的允许,谁都不准随意踏入。奴婢懂规矩的。今天除了郎君,没一个人进过书房,更没人送过东西,奴婢不敢撒谎。”
李岚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皇帝多年经营,宫中已是他的地盘,在皇帝的地盘上,把部宫人屏退,几个人身在密室,就这样,他们还像没穿衣服的人一般,所有秘密被窥了个一干二净,在他的书房神不知鬼不觉放一封信笺有何奇怪?
问题是,谁是内奸,谁?
是眼前的心腹吗?
他心中急跳,头晕目眩,心神剧烈动荡之下,只觉得所有人都不可信,所有人都在暗中窥视他,意图谋害他,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他颤着手挥退下人,没有注意到心腹担忧的目光,白着脸跌坐榻上,根本无暇去想送信笺的人用意如何,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完了,大祸临头!
己方的一举一动都在对方的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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