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濂走后,钟韶在堂中静坐良久,看天光一点点黯淡下去,直到静书过来点灯,问她是否摆饭,她才如梦初醒般地道:“把管家叫来,我有话吩咐。”
静书忙去传话。
不多时,管家到来,钟韶道:“你暗中留意一下,把总是偷偷往国公府递话的人揪出来打发掉。”
管家一惊,道:“娘子,我们和国公府……我们这里的人多是从国公府出来的。”
钟韶神色漠然:“既分开,便是两家,我希望下面的人明白,如今他们服侍的是谁,应该对谁忠心。如果不想在这里,我也不勉强,他们自可去端国公府的饭碗。但既然在这儿,就要严守本分,管好口舌,否则,就不是轻轻打发掉这么简单了。这是我的宅子,我的家,如果它漏成筛子,不但是我无能,亦是你之过。”
管家心中凛然,低头答:“是。”
钟韶轻抚眉心,掩下那丝烦郁:“你下去吧。”
管家退出,钟韶这才命人摆饭。
没几日,果然有人被赶出去,管家趁机对底下的婢女男仆训话,众人警醒,为了保住饭碗,愈发谨言慎行。宅中风气整肃许多。
越近上元节,节日气氛越浓。
大门外的灯焕然一新,街道两侧,已经搭起挂彩灯的竹架,卖小吃的食贩四处游走,热闹的地段划好了摊位,还有少年手持月杖,在街角打鞠球,旁观者拍手跺脚为其鼓彩。
院中的木亭子也挂上几盏彩灯,徐濂看见,赞道:“这个亭子当真别致。”
钟韶:“不及你的香阁多矣。”想到那座精致芬芳的阁子,不禁心生向往,叹道,“我也想要一座那样的阁子。”不必燃香,便如居兰室,芳香醉人。
她的意思是,也想修一座那样的小阁,不知他意会成了什么,脸色微红:“其实那座阁子本就是为招待娘子才重修的,平日里我又不用,既然娘子喜欢,就送娘子好了。”想了想,又道,“虽然院子是我的,但阁子属于娘子,嗯,就像一个国中国。娘子随时可以去阁中,无论我在不在家。我的两个蠢仆也不会随意踏足那里。娘子以为如何?”
“这怎么行?”
“有何不可,放在那里闲着也是闲着,交于娘子,还算物尽其用,若娘子能偶尔邀我进去做客,便是我莫大的荣幸了。”
钟韶不觉失笑:“那要不要我用这座亭子和你换呢?无功不受禄嘛。”
徐濂状似思索:“如此甚好,求之不得。”
说着,便邀钟韶进“自己”的亭子做客,颇为自如地说起对亭子的装饰构想,道:“过几日我让人送花种来,到时候劳烦娘子的人种上,待春暖花开,再请娘子到花亭下饮茶。”
钟韶傻眼。
徐濂:“对了,娘子的香阁自上次用过后就再没打扫过,除了一套桌椅,里面无装饰,娘子不派人收拾一下么?”
钟韶:“……”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想他连个侍女都没有,那般雅致的地方,确实不适合粗手大脚的男仆。她遂派了两个侍女过去,把他送的那幅《飘雪梅花图》重新带回阁中,并安置了一套文房四宝。
侍女回来时,带给她一把钥匙。那一瞬间,她有个错觉,仿佛香阁真是她的。
她过去看时,恰徐濂在,她赧然请他进去看看。
徐濂进阁环顾一周,道:“似乎还缺少点东西,一把琴,一盘棋。”
说罢,直直地看着她,那意思竟要她来添置。
钟韶居然说不出拒绝的话来,半晌道:“我只有一把琴,待买了新的再送过来吧,先取一盘棋来。”
他兴致勃勃:“我陪娘子下棋。”
然后,巴巴地等着她的侍女去取棋,好像他想下棋,自己没有似的。
等棋的间隙,他目光熠熠地看着她:“干下未免无聊,若添些彩头才有趣味,如果娘子赢了,你想要什么?”
钟韶正想着要不要拒绝,转眼看到墙上的飘雪梅花图,顿时有了主意:“我若赢了,想要一幅床屏图,就请徐县令为我画一幅床屏图。”
他道:“我画艺平平,不及柳兄多矣,娘子不嫌弃么?”
他似乎从不避讳在她面前提起柳箫,次数多了,她听到这个名字时的痛楚感就渐渐淡了。
钟韶:“不嫌弃。”
“好!”徐濂抚掌,笑道,“知画作证!如果我赢了……”他顿了顿,钟韶莫名地心中微紧,“就请娘子答应我上元节一起看花灯。”
知画凑趣:“有大人相陪,我们就更安啦。”
钟韶还未答话,侍女带棋过来,徐濂置好棋盘,请她执黑先行。
钟韶棋艺平平,因此分外慎重,每一步都深思熟虑。二人屏息凝神,面对棋局,渐渐的,她还是落了下风,开始有些焦虑不安,握着棋子,时而凝思,时而看窗,时而看墙,时而瞄他一眼,趁他不注意,偷偷对知画使眼色。
知画会意,端着一杯茶走到他身后,突然“哎呀”一声,手中的茶倾在他手臂上,知画忙不迭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都是奴婢的错,”一边说一边替他擦拭袖子上的湿迹,“大人的衣裳湿了,还是去换一件吧。”
就在这个空档,两枚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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