象中更糟糕。

作为一个从小受宠、家庭幸福、顺风顺水的尊贵世子爷来说,那种环境,仅仅想一想,就深感窒息。

而她,尚带稚气的面容甚至努力地弯起一抹笑:“虽然会离开母妃,离开熟悉的家园,前途未卜,可我想,这一切都是值得的。父皇不用再发愁,母妃……母妃被提了位份,父皇还去看过她,说不定以后我会有个同母小弟弟,母妃在宫中站稳脚跟,从此再也无人欺负。

以前,我只能在宫宴上远远见父皇一眼,这次上书后,他不但亲自见了我,还温和地与我谈话,赐我封号,予我从未有过的尊荣。还仿前朝旧例,为我举办依风灯会。

‘胡马依北风,越鸟巢南枝。’父皇说,这是专为和亲公主举办的盛会,自我而始,只有和亲公主才有资格。”

少女目中含了薄薄的泪光:“叔父不必为我难过惋惜,若非我主动上书,这一切,或许我一辈子都享受不到,一辈子都不会知道,父皇对我……并非然无情……”

“母妃说,在这个世上,能真心惦念我们的,唯叔父而已。可惜我再也没机会在叔父跟前尽孝了。和亲的事定下后,父皇见过我,皇后见过我,后宫一些娘娘也找我说过话。但我心底知道,我最该聆听的,是叔父的训诫。我一直在等叔父来京城,听到太后召见叔父,特意来太后这里的。”

女孩还不到十五岁,在他心中,应该和他小妹一样,被捧在手心,千娇百宠。可女孩展现出来成熟和平静,让他难过,无法抑制地难过。

然而,他并没有表现出这些,甚至没有出言安慰。此情此景,所有安慰都太廉价,毫无用处。

他说:“在听到乐安的事情之前,我一直以为,你是为形势所迫,所谓自愿云云,只是美好的说辞。我没想到,你真的主动请求和亲。今天听了公主的话,我才发现,是我小觑了公主。公主的所思所行,早已非一般女子可比,足以令满朝男儿汗颜。

我想告诉公主的,只有一句话,好好保自己,努力活下去。只要活着,就有希望,就是功绩,也……不会再有下一个和亲公主。你才十四岁,未来还很长,焉知没有归来的一日?当你归来之时,你的功绩,你的地位,让你再无今日窘境。

到了那边,不必再考虑家国之事,你已经做了你该做的,以后,你要为自己而活,适应环境,保重自身。

对于未来的生活,你也不必过于悲观。皇宫虽然尊贵,在我看来,也不过是个华贵的牢笼而已。平心而论,你在这里,真的舒心畅意吗?你就想,以后再差,还能差到哪里去?

你去胡地,那里草原辽阔,碧空无垠,风俗与我朝不同,没那么多礼教规矩束缚,女儿亦可纵马狂奔,放声高歌,适应了,要自由快活得多。”

他叹息一声,话语中是真切的向往:“我倒是想去看看无边无际的草原风光,可惜,祖制所囿,除了京城,今生注定无法走出封地一步。想一想,能踏出自己所居的方寸之地,览一览大好江山的不同风光,也不是谁都有机会的。

或许有人一辈子,就在一个地方蝇营狗苟到老。

现实已然如此,如果无法改变,就改变心态,往好的方面想。这场和亲,固然是一场冒险,一场未卜的征程,但何尝不是一种新生活的开始呢?你就当换一种生活方式罢了。”

少女认真听着,目中渐渐亮起点点光彩。

所有人对她说的话,或空泛安慰,或暗带庆幸,或语带惋惜,所有人看她的目光,都如看祭坛上牺牲。哪怕她已经有心理准备,有做牺牲的自觉,可面对那些言语和目光,依然会难过,迷茫,仓惶。

而他的话却如破开迷雾的一缕阳光,照亮她要走的路,也温暖了她的心房。

她露出真正的笑容:“我明白了,谢谢叔父。”

魏璟也露出笑容:“依风灯会后,我教你骑马怎样?”

少女清澈的目中溢出亮光,此时真正像个少女:“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