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那以后,没人再敢欺负马家。

马庆是个秀才,素日总有人上门请马庆帮忙写信,少不得给个五文、十文的润笔费,有钱总比没有强。

陈湘娟也会笔墨,马庆不在的时候,有人找上她,她也会帮忙代写书信,也收润笔费。

马清莲道:“娘,我们家也种桑树吧?可以卖蚕茧,听说钏儿家每年都能卖一两多银子的蚕茧钱呢。”

若在以前,别说一两,就是十两、百两在她眼里又算什么?可现在,家里的积蓄就没超过二两银子,连吃顿肉都得精打细算。

从穷到富易,从富到穷日子只会很艰难。

陈湘娟哽咽着,不愿让自己再想下去:“回头我与你爹商量,只是你会养蚕儿么?”

“我和钏儿说好了,她会教我。娘,你就让我试试吧!到时候,我再与李大娘好好说,让她教我抽丝、浣纱。”

陈湘娟便给马清莲划了三分地,马清莲带着马清芳还真像模像样的种上了桑树,只两年时间就能采桑养蚕了,虽是第一次养蚕,姐妹俩却养得很用心,当别人家的蚕还在三眠时,她们的蚕儿已经四眠了。

邓氏瘫了,东屋里就搁了一张床又一张桌,还有装邓氏衣物的一口大箱子。马清莲索性把几簸箕蚕儿就养在东屋,每天半夜都会醒来给蚕儿加喂桑叶,为了方便她索性搬到东屋与邓氏一起住。

当蚕上了蚕蔟结成了白白的蚕茧,马清莲喜出望外,摘了蚕茧去找李大娘,请她教自己抽丝、浣纱。

李大娘吐了口气:“清莲,你真要学?”

这抽丝是个痛苦的活。许多人学会了,一双手就常年泡在滚烫的水里,李大娘也会抽丝,只是抽自家的那些蚕丝。

“是,我要学。”

马清莲带着自家鸡下的二十蛋,对于乡下人来说,这算拜师最好的见面礼了。

李大娘的儿子李宝安此刻从屋子里探出头来。看了眼马清莲。又垂眸读书。

李大娘道:“这样可好,听说你爹是个秀才,他若得了空。请你爹替我家宝安指点指点学问。”

马清莲面露难色,“我爹在镇上的张大户家做先生,很少回来。”

“他得空的时候指点一下就成。”

马清莲应了声“哦”,“回头我跟我爹说。”放下了装着鸡蛋的篮子。笑道:“李大娘,这是我家的茧儿。你什么时候教我抽丝、浣纱?”

“明儿午后,你过来吧。”

“好。”马清莲甜美的笑着。

李大娘转身进了蚕屋,马清莲扭头走到李宝安的窗前,“你在读《诗经》?”

李宝安惊道:“你会识字?”

突地又忆起。马清莲的娘也会识字的,马清竹就是由他娘在授业读书的。

马清莲垂首道:“我娘教我们姐妹读过《女德》、《三字经》,有时候也读《诗经》。宝安哥,你跟李大娘好好说。让她教我抽丝、浣纱。”

李宝安轻叹一声,“那活苦得很。”

“我不怕。”家里的日子够苦了,她虽是女儿家,总可以帮上忙的。

转眼又过了两年。

马清莲十四了,出落成一个水灵的少女,身材也凹突有致。

会抽丝、会浣纱,成了这小庙村里数一数二的巧手姑娘。

这年,她除了把自家的蚕茧制成生丝,还把村的蚕茧都制成了生丝。

一大早,她就跟了村里的人去了福州城,听说福州城的生丝价给得最高,也最公道,这样村人的生丝就能多卖一两银子,各家就能多分几十文钱。

来卖生丝的人还真不少,有收购生丝的商人在四下转悠着。

村长娘子道:“瞧见那个穿棕袍的没有,那是江宁织造府的人。

还有那边穿栗袍的,是范阳织造府的人。

这两大织造府每年都会来南方收购生丝,我们村里的蚕苗就是这两家提供的。”

正说话,那个穿栗袍的男子就走了过来,一边的马车上,已经买了好几车生丝,他伸手轻抚着小庙村的几担子生丝,问道:“这是你们自己抽的?”

马清莲应道:“是。是我们村人的生丝,大爷,给个好价吧,我们村的生丝都是自己抽的,可好了,丝长又无断头。”

栗袍男子不由多看了一眼这少女,微垂着眉头,“你叫什么名字?”

“民女……”正要说出口,村长娘子立马道:“你问这许多作甚,你是买我们的生丝,再说了,这女儿家的名讳岂是随便告诉别人的。”

栗袍子男子笑了一下,“你这妇人,我不过随口问一句,我是瞧着她面善,倒像我认识的一个故人。不说便罢!”他抓了两把生丝,细细地瞧了一番,“抽得还不错,抽丝的时候温度也控制得好,不过离上等生丝还差些,我只能给个中上等的价儿,你们要卖,就搬到那边的‘范阳陈记’马车上。”

村长娘子道:“这可不成,上等和中上等之间可差了不少价儿呢,你就给个上等生丝,我们这些生丝都给你。”

栗袍男子勾唇笑了一下,摇了摇头,往李大户家的铺子走去了。

两个人也不知说了什么,李大户看向这边。

栗袍男子一脸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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