祆教大本营的大唐最东北之地的祆教徒。

在柳城北面榷场挣扎求生的那些日子里,若非没有祆教支撑,他早就消失了。

而孙秀荣是祆教光明使者的身份在眼下整个祆教世界几乎得到了公认,安禄山、史思明起兵时被城里祆寺主持安延明封为“大光明左使”、“大光明右使”的做法实际上都是儿戏。

在史参的眼里,没有来自西域教主的册封,一切都是虚妄。

眼下他在大营里的住所就来了一人。

此人是怎么来的,何时来的,就连镇守城门的薛岌也不知晓,这几日,幽州城除了更夫、粪工、水工,街面全部禁止行人出现,按说此人是不会来的,但他还是来了。

“难道是薛岌搞鬼?”

摩尼卫、幽燕卫在前几日曾与城里其余部队大战,自然站在一起,特别是摩尼卫,在城外将卢思台大营朱希彩的三百骑兵全部钉杀后,李继勋更是得到了“西域屠夫”的名号。

而薛岌部并没有投入战斗,只不过在幽燕卫、高如震部、团练卫被银鞍卫、史参部逼得走投无路时放其上了城墙而已,按说其现在应该保持中立才是,但此人的出现明显表明了薛岌的倾向。

薛家,原本在大唐由于薛楚玉的缘故已经处于覆灭的边缘,在安禄山、史思明的帮助下才得以重整旗鼓,按说应该对史思明忠心耿耿才是。

但在眼下这个局面,一切都不好说。

就在他左思右想时,他对面那人,一位年约四十左右,一看就是一个明显西域胡人的汉子正笑吟吟看着他。

史泰染缅!

作为大唐人士,得到本教的消息还是祆教总坛在史国都城乞史城的时候,那以后,祆教教主的奇特更替就不为他们所晓了。

但是,史泰染缅这位史国王子是妙火使者一事还是为大唐广大祆教徒所知,史国灭于大食人之手,史泰染缅加入碎叶军的事也被少数祆教徒掌握了,对于像史参这样虔诚的祆教徒,自然是其中之一。

他不能将史泰染缅捉拿,然后以“叛逆”的罪名处死,那样的话,他就指定不能上天堂了,因为眼下他并没有收到史泰染缅被教主免去妙火使者的消息,而孙秀荣身为祆教世界唯一的光明使者身份早就广为传播——在科萨汗国公主图兰朵“遁”入花拉子模后更是如此。

一方是本教的使者,一方是自己的义父,史参沉默了。

“不如这样”

似乎看出了史参的为难,史泰染缅开口说道,他用的是如今在幽州地界极少出现的粟特语。

“在城外两支军队没有分出胜负之前,将军无须做出任何选择,若是碎叶军败了,我自然悄然离开,将军恭迎周王大军入城便是,若是碎叶军得胜,请将军看在光明世界的面上放碎叶军入城”

史参的脸色一下惨白起来。

“以周王的战力,区区一万人多半不是同样碎叶军的对手,除非他将三万精锐全部拉到幽州来,但那样的话,李归仁就能为所欲为,若是李归仁占据了以邺城为中心的地带,不是成为大燕第三股势力,便是为安庆绪立下大功,无论哪一样,都不是周王愿意见到的”

在他的内心,还真是希望此时李光弼的大军赶紧越过由中山郡王张忠志镇守的恒州,与燕军一起攻打碎叶军,但这显然是不可能的。

自从前年在范阳起事后,双方军队在河东、河北反复绞杀,都死伤无数,河北、河东的丁口也锐减,无论军民,几乎都有亲属死在对方手里,这样的深仇大恨,岂能轻易抹去?

坐山观虎斗,才是如今李光弼最佳的选择,最为大唐两大宿将之一,他岂能看不清这一点?

不过,对于史思明此次带过来的五千骑兵,他也隐隐有些期待。

在范阳仓的支撑下,他这五千骑兵都有甲胄,轻骑兵自然是轻甲,重骑兵则是重甲,武器、马匹也都是精挑细选的,而对于骑兵的训练,既有大唐从李靖、苏烈时代就传下来形成定制的法子,也有安禄山从契丹人、突厥人那里学到的战法。

这种战法,说白了,就是既能列阵作战,还能在战场上如臂使指地聚合、分兵,隐约有后世蒙古骑兵的影子。

这句话看起来很简单,但在此时的大唐,没有一支唐军能做到这一点,要做到这一点,还只能是在唐太宗、唐高宗时代,最高光时刻自然是李靖北伐突厥是的三千骑,当然了,历史上的叶护太子率领的南下支援大军也能做到,眼下的曳落河、契丹直都做不到。

但据说董秦这支骑兵已经练成了。

从曳落河、契丹直拣拔的精锐,精锐的武备、如臂使指的战阵,能否与碎叶军一战?

何况此次跟着史思明北上的还有两千陌刀兵,两千强弩兵,一千重步兵,也是莫州步军中最精锐的部队,并不是那么容易击败的。

想到这里,史参不禁点了点头。

“就依你”

其实,他不是不想打开城门让史思明部进来,而是无法说服薛岌,若是用强,则城内好不容易得来的安定局面便毁之一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