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实涌到门前来了。
城中酒家甚多,大小酒肆皆有乐伎,酒客多是和乐伎调笑戏谑,无所不至。四季园凭这遭传出去些风声,姑娘们艺高,且有良人风度,虽不同主流,但为着这个,自有人慕名而来,那些自诩文人之人,更会爱之重之,自爱自敬者,人亦爱之。
不过这样的风波皎然并不想再遇几遭,实在是太糟心了,她也没把握每回都能如此完善地解决,原本她就只想安安静静地开酒肆,慢慢再有酒楼,但自打被凌昱拉入坑后,她不时便会担心,哪天酒肆会不会直接被她葬在坑底了,跳都跳不出来。
待到红日西沉,炊烟袅袅,天边现出半轮新月,四季园总算安静了,却不是没酒客,皎然早在开园前就定下规矩,园里每旬都有一夜不待客,让小博士们休憩休憩,她自己也好喘息喘息,钱总是赚不完的嘛,不是吗?
可是在花园里碰见凌昱时,她一口气又提上来了,皎然是没想到这爷昨日来,今日还来,如此殷勤,定无好事。
皎然也只敢在心中腹诽,见到凌昱还是要狗腿地上前去,彼时凌昱正慵懒地靠在竹桥边的竹子上,这竹子细细一根,皎然真怕凌昱把她的宝贝小竹子给压折了。
不过那竹子远看没有一点弧度,也说不清是凌昱在靠竹子,还是竹子在靠凌昱,皎然见过凌昱的功夫,心想凌昱这大概是在练功?不禁脑洞大发,很想问凌昱能否脚尖轻点,立于竹叶上?
有这番功夫,这皮相,真想把他揪到前世去拍戏,连替身都不用,简直就是我圈之光啊。
皎然摇了摇脑袋,告诫自己要远离再也回不去的前世,用心当古人,走进一看,才发现凌昱手中拿着的,正是今日的朝报呢。
凌昱似是早就知道皎然进了园子,扫了她一眼,“凌某没想到,小当家当真足智多谋啊。”
这话也不知是在赞她还是讽她,皎然见凌昱转身走进竹风榭,也从善如流地跟了进去。
皎然懒得跟凌昱解释,她能想到的,她不信凌昱想不到。看着凌昱将朝报当成炭火丢到风炉里,才问道,“可是怎么了吗?”
凌昱将铜铫子搁上,摇头道:“没有,夸你做得好呢。”
夸奖?皎然可一点没感受到,还莫名觉得凌昱有一丝不悦,这么来看,这位凌三公子难道开始厌烦她了?那可真是大吉大利,喜从天降,最近烧香说的话,大概天爷都听到了。
水声“咕噜咕噜”,两人无话,其实昨儿个皇帝在场,皎然和凌昱也没说几句话,程皎然都是在跟皇帝谈天说地,力求给皇帝留个好印象。
皎然十分坐没坐相地歪在榻上,把茶叶盒推到凌昱面前,今夜她准备再接再厉,把自己燃烧成灰烬,就是不想煎茶。
凌昱很顺手地接过去,皎然有些失望,如果凌昱拒绝或者命令她,她其实已经准备好再大言不惭地怼几句的。
“你吃哪一味?”凌昱问道。
皎然睫毛抖了抖,看上去有些失落,“凌公子的口味我可清楚记着呢。”指了指几种配料,“就这几样吧。”
实则在凌昱面前,皎然并没有给自己煎过茶,这话说得皎然自己都觉得自己欠打。
凌昱倒是很好脾气地“伺候”皎然这个小当家,可惜小当家口味也刁,抿了一口茶后,皱着眉头放下。
“不合口味?”凌昱问道。
皎然抱着引枕摇了摇头,只见凌昱将杯盏中的茶汤泼到茶洗里,慢条斯理地又给皎然煎了一杯。
皎然这次啜了两口,见凌昱又要端走,皎然摆手道:“算了。”
凌昱自然是没算,他如何会看不出皎然身上满满的刺,边煎茶边道:“你此番倒是算计得很好。”
皎然闭着眼睛听凌昱的赞美之言,听到凌昱一句“只是”时,才睁开眼睛看向他,此时凌昱已经又替她煮完一盏茶。
“只是若非张员外此类欺软怕硬之人,你又当如何?”凌昱看向皎然。
这皎然并没想过,但也听出了凌昱在给她上课,领导在替她总结经验教训是吧。
“你想得倒也简单,难道准备往后来一招再拆一招?”
皎然确实是这么想的,她也知道凌昱在教她,但还是挑眉道,“不然如何?”
“做不到先下手为强,算不到人前便罢了,但兵临城下再排兵点将可就弱势了,应该先做好防御。”凌昱抬手示意皎然吃茶,“不然往后再来一个比张员外还蛮横的,你可就没胜算了。”
这次能算计到张员外,皎然的确是抓住他欺软怕硬,好面子的性子才能给他重击,皎然端起茶盏,在按下嘴唇之前问道,“那凌公子以为如何?”
凌昱道:“四季园酒客太多,鱼龙混杂,店里只有年轻人,自然给人好欺负之感,你们几个弱女子,几个小子无法应付。”凌昱抿了口茶,“我手下有几个会功夫的武人,不如送去酒馆给你使唤?”
这是要安插眼线?皎然立刻表示拒绝,“不用了,多谢凌公子好意。”要请也是她自己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