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热闹闹的准备过年的人流里,彩絮儿不知道皎然要将她拉去何处,身旁的女子脚步有些急,眼睛望着前方不知在想些什么。
彩絮儿觉得皎然今日的手劲比平日大了许多,谨慎又担忧地问:“姑娘,你还好吧?”
“没事儿”,皎然觉得脸有点儿疼,“今晚回去再同大娘二娘问清楚就好了。”压根没提到凌昱。
但回到四季园,从来没有出过差错的小当家却喊错了几个人名,记错了几笔账,马马虎虎地撞上小博士,接连摔落了几个酒杯,这当家的今日实在让人大跌眼镜。
连一向以皎然为马首是瞻的小博士都看不下去了,拉着彩絮儿到一旁低声问了小当家今日是不是搭错哪根筋了?
彩絮儿自是不会出卖皎然,只要太阳没有从西边升起来,凌昱和皎然的事儿她便会守口如瓶,只打了个哈哈说“小当家昨夜浅眠”,又假作嗔恼虚拧了小博士一把,让她们麻溜儿的该干嘛干嘛去。
等小博士散去,彩絮儿才收起笑容,眼带忧愁地看向站在不远处的皎然,一身直缀已经换回女儿装,镶白毛边的浅蓝披风,彩絮儿分不清是这个颜色太素雅,还是皎然面色本就郁郁,把人衬得如此单薄惨白。
皎然一抬眼,也看见了对面廊下站着的男子,凌昱正往这边看来,两人隔着院子对视了好一会儿,皎然先转身往反方向走了去。
一整个早上,彩絮儿端着盘子来报告了好几次,“凌公子让我请你过去……”说到最后,彩絮儿都想拿漆盘往自己头上一砸了事了,不想自家姑娘伤心,又不敢跟皎然一样放着凌昱不管,别回头所有账都算到她家姑娘身上。
用过午膳,皎然裹着披风懒懒地躺在雅间的茶室里,见到彩絮儿又欲言又止地在窗外徘徊,皎然自嘲地笑了笑,干嘛跟自己人过不去啊,遂站起身朝彩絮儿道,“你别两边跑了,我现在就过去。”
几日不落雪,花园里有大雪初融的迹象,皎然随手折下一枝梅花信步走去,这花园关了些时日,也是时候重新开门迎接酒客了。
竹风榭里凌昱临窗而坐,皎然走进水榭时他恰好抬眼,满室的茶香,也不知他冲了几泡,皎然挺直了背,悄悄将下巴又抬高一分,走近榻边却不坐下。
凌昱抬手示意皎然坐下,皎然仍无动于衷:“你找我有事吗?”
凌昱也不勉强,不答反问道,“你有什么要问我的吗?”
既然都来了,总要问个清楚的,皎然将手中的梅花枝插丨到几案上的白瓷葫芦瓶里,好脾气地微笑道,“今日那位妈妈是在同你说话吧?”
凌昱点头。
皎然肩膀有些僵硬,静默了一会儿,鼓起勇气又问道,“那凌公子和那位妈妈,是早就相识的吧?”
凌昱看着皎然的眼睛,似乎是不惊讶她的问题,淡淡道:“是。”
虽然一早已经猜到了,但听到凌昱承认时,皎然的肩膀还是肉眼不可见地往下垮了,她就知道,当初带着彩絮儿离开春花院时,她跟凌昱谈判的条件是用银子将彩絮儿的卖身契赎回,但她到现在可都还没拿到彩絮儿的卖身契。
也是她疏忽,来客酒馆一忙,便忘了要向凌昱拿回卖身契一事,这么拖着拖着,拖到有人来闹事儿,被那位老鸨儿诬陷进了官衙,兜兜转转又被凌昱救出,出了官衙的门直接把这事儿抛诸脑后。
“你为何不把彩絮儿的卖身契给我?”皎然攥着发白的手问道。
“我何时说过不给你了”,凌昱扫了皎然一眼,和皎然想掩藏却掩藏不住的情绪不同,他冷静得可怕,似乎是有些不解地反问:“不该是你拿着银钱来同我赎回吗?”
如斯狡猾,凌昱的做法无论情理她都没立场指摘,皎然和彩絮儿两次陷入困境,都是凌昱救了她们,明明猜到他或许是故意的,但却又无法道出他的不是,皎然心中像压着一块陈铁,又想不通凌昱这么做是为了什么,难道只是为了接近她,让她对他心怀感激?而后好利用她?
想也想不通,皎然像霜打的茄子一样,神情颓然地往后虚退了一步,皎然吸了口气,等气息慢慢平静下来,垂着眼皮道,“如果没什么事儿,这段时间凌公子就别来竹风榭了,花园会重新开。”皎然开始踮起脚尖准备往后退,抬眼看着凌昱的眼睛,一字一句道,“还有,我想重新考虑我们的关系。”
其实皎然本不想来说这些话的,解语花嘛,一个地方一朵也不稀奇,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便没事儿了,但在看到凌昱和老鸨儿站在一起那一刻,皎然一下子也明白了,她始终无法忍受这个时代的婚恋观,京城里普罗大众有点钱都要有两个红颜知己的,更何况凌昱这样的人家,那些都是墨守成规的事儿。
但又怕不同凌昱说清楚,后头两人还要谈公事儿,牵牵扯扯如同狗扯的麻糖一般越扯越长,那就真没意思了,大家都是适婚男女,互相耽误也没必要。
说完这话,皎然本欲转身就走,并不想确认凌昱的意思,不过凌昱倒是爽快,只端详了皎然的脸饮下一盏茶,便点头道:“行。”
走出花园,回头看了眼关闭了快一个月的院子,皎然并没有想象的如释重负,吩咐彩絮儿等凌昱走了收拾一番再重新开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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