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蓝绣云纹织金锦囊,“赊给你。”

“小气。”皎然嗔了他一眼,不过一转头,便又笑得灿烂如花了,反正凌昱的银子她也不准备还,看完女艺人翻跟斗,皎然特地饶了一大圈,把凌昱沉甸甸的银袋子花得扁扁的只剩两片布,这才舒舒服服的回家。

次日便是除夕,四季园只开了早上,以供市民来打酒,并不做酒食,大家都是有家之人,午后皎然和彩絮儿回小甜水巷,姚姐要回乡里,小博士也要回沐春园去,所以除夕一早大家是格外清闲。

姚姐难得空闲,掌勺给大家做了丰丰盛盛这年最后一顿饭,用完午膳,午时还未过,皎然引着大朋友小博士到四季园里排排站,一个个发了沉甸甸的荷包,用的都是特意买的红布锦囊,皎然心想这大概也能算“红包”了,又从竹风榭搬出书案,遣人去隔壁跟墨淑筠借了笔墨纸砚,在花园画起四季园的“家福”来。

提笔之人自然只有皎然能胜任,十余人位置固定,方便她构图,皎然点一个定格一个,小博士没有过这样的经历,皎然一点,立刻就不动了,“到你了!彩絮儿。”皎然提醒道,彩絮儿立时不同姚姐交谈,收回手脚,含蓄地笑了起来,皎然想了想,下笔时还是给彩絮儿画了个大笑脸。

小博士们有的坐着,有的歪着,有的侧着,李叔手中还提着酒葫芦,一个个画毕,彩絮儿身旁的假山边还空着一个位置,是皎然给自己留的,皎然往后退了两步,准备给自己构图,结果刚退了一步,就撞到了一个结实的怀里。

“还差你?”

是凌昱的声音。皎然惊讶地看向凌昱,不忘客气又不失礼貌地问道,“什么风把凌公子吹来了?”

凌昱规规矩矩地按着皎然的肩膀,另一只手微不可查地扶住她的腰,挑眉道,“不是你让我来的?”

皎然走回书案边置下毛笔,被他一提点,才想起真是她让他来的呢,忙招手唤来彩絮儿,很快一本册本子就送到了凌昱手里,“名字都记着呢,挨个查问,应当能问出些猫腻来。”

昨日方侍郎和花姑到四季园来时,身上的味道浓烈得就如同在酒坛子里洗完澡刚出来一般,那时皎然心中便有疑惑,昨夜果然府里搜出的经瓶远不止二十瓶,四季春开卖不过几日,册本子上所写的名字里,不知有多少最后买的酒都到方侍郎手里去了,所以照着名单查找,当是能揪出不少人来。

凌昱接过册本子,笑道,“小当家真是心细如发。”

“哪里哪里,我不过打个配合。”皎然一脸要送走凌昱的样子,凌昱却呆站着不走,皎然伸出一只脚微微往前移,有书案掩护,拿脚尖就去踢了踢凌昱的鞋履,低声问道,“你还不走呀。”

皎然刚说完,又见凌昱坦坦荡荡走到书案前,宛若东道主一般提起笔,“正缺一人,小当家不如站过去,凌某帮你入画。”

皎然其实不大习惯装模作样让凌昱画她的,但是众人可不见端倪,都唤着她过去,迫于强权,皎然只能灰溜溜走到彩絮儿旁边站着。

有人云淡风轻,有人却心如捣鼓,凌昱偶抬头一看,皎然都要把嘴抿紧一点,心中不忘反思自己,刚刚把彩絮儿画得笑嘻嘻的,真有些不厚道。

好不容易等到凌昱落笔,众人一窝蜂地便围了上去,叽叽喳喳欣赏了起来。

“小当家把我画得好俏!”

“我也是,手里的梅花枝都画进去了,还有后面的仙鹤。”

“还有我的荷包,是荷花纹的呢!”

每个人第一个搜寻的都是自己,皎然亦是,彩絮儿看完了笑嘻嘻的自己居然也没察觉出有甚不对,顺便看了眼旁边的皎然,“咦?”彩絮儿虚指向纸上的皎然,“姑娘你方才是望向这边吗?”笔墨未干,只遥遥指着,画中的皎然正唇角含笑地望着竹风榭的方向。

皎然蚊声细气地“嗯”了一声,假的也认成真的,在一片互相讨论闹哄哄的声音里,抬起眼皮看向凌昱,两人眼神相触,皎然忍不住浮出笑容,凌昱也勾起唇角。

大概只有凌昱注意到皎然耳根子微微发红,继而迅速晕染至眼角眉梢,倒是和画中人神态如出一辙。

也只有皎然知道,方才她还没来得及画竹风榭,只堪堪画了人、仙鹤、假山和一池水景,这竹风榭显然是凌昱提笔勾勒的,而细细一看,就能看到竹风榭的八角窗里,被风吹起一角玄色衣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