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边是呼呼呼嘈杂无序的嗡嗡声,皎然想睁开眼,却使不上力气撑开,眼前一片阴翳,身体愈来愈不受控制,难道这就是阴曹地府了?

“快救救她!”这是皎然意识清醒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然后就是无边的黑暗和绝望。

不知过了多久,皎然缓缓睁开眼时,已经躺在自己床上,熟悉的香气,熟悉的床褥,暖烘烘的室内,还有趴在她床榻上,正眨巴着大眼睛看她的皓哥儿。

“然姐姐,你醒啦!”

纵使外面山崩地裂,皓哥儿趴在彩絮儿肩上依然睡得深沉,他不知皎然掉到冰水里,只以为他的然姐姐只是身子不适,见她醒来,赶紧拿小脸蛋去贴贴她滚烫的脸,奶声奶气道:“白师太说了,生病不怕,多喝药药就会好,然姐姐不要怕苦,皓哥儿给你糖糖。”

皎然看着皓哥儿大义凛然地从兜里掏出两颗糖,也难为他如此阔气,小小两颗糖可要了皓哥儿的小命了,皎然扯了扯苍白的嘴角想说些什么,溢出喉咙的只有撕裂的声音。

守在外间的彩絮儿和陶芝芝听到皓哥儿的欢呼,放下手中的引枕就奔了进来,嘴里一个劲的“老天保佑”,比白师太还虔诚。

皓哥儿不清楚内情,彩絮儿和陶芝芝却是知道皎然受了什么罪的,两人都泪眼汪汪地望着她,看得皎然都怪不好意思的。

彩絮儿见她张了张嘴,就知道她要说话,忙凑到她耳边,只听见一个模模糊糊的“水”字,又哭又笑地抹着泪花道,“对对,姑娘嘴巴都干成这样了,是彩絮儿忘了。”

陶芝芝扶她坐起,彩絮儿倒了碗水,一勺一勺地给皎然润喉。

听到皎然醒过来,石敬泽“咻”的一下从东厢房跑到了西厢房,进门前想起此举实在有违他的文雅做派,定了定神,两手一拂理顺衣袍,甩开袖子这才抬脚跨门而进。

“这都十七了,阿姐你总算醒过来了,不枉费我整日替你求神保佑的。”石敬泽道。

皎然一听,才知道这都过了两日了,“那你……学舍。”皎然还说不出囫囵话,只断断续续说着,石敬泽本该十六就回学舍的,显见是被她耽搁住了。

石敬泽摆摆手,“无碍无碍,我已经托人给夫子带话了。古人云‘德者事业之基’,这孝德、亲德、友德皆为德,以德为先,无德无基,夫子会理解的。”

石敬泽没遗传丁旖绰的炮仗性子,但本质一样爱说话,掇着绣墩就坐到床榻前,“不是我多嘴,阿姐明明是‘皎然’,又不是‘敬泽’,怎么换成你去敬冰泽了?”石敬泽老气横秋地叹了口气,“如果是我替阿姐受这罪才好。”

这话说的,皎然想笑又提不起气来,一扯动身上的就不知哪里在酸疼,只断断续续又说了几个字,让石敬泽快些回学舍。

石敬泽自是领命,他不愿走就是担忧皎然病情恶化,放不下心,临走前先是絮絮叨叨嘱咐皎然要养好身子,又是命令皓哥儿要听话,又是吩咐彩絮儿看顾着些,还让陶芝芝帮忙着些,真是吃多了碎米罗里吧嗦的。

其实皎然不过提着一口气醒来,吃了些温粥后,又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石敬泽可以登堂入室来皎然床前看望,凌昱就不好如此大张旗鼓了,但想起凌昱,彩絮儿还是让飞月去知会了声,毕竟皎然能死里逃生,也是多亏他。

提到凌昱,彩絮儿和陶芝芝都是心有余悸。当时飞月虽也要下水救人,但冰水可不是玩儿的,又冰又深,夜里又伸手不见五指,捞了好一会都没捞到。

冷天本就耗体力,在冰水里,飞月的力量也迅速被消耗,就在她们都绝望,想四处去喊人来救命时,转头就见凌昱赶来了。既然凌昱来了,那边不会主张她们喊人,陶芝芝和彩絮儿也是脑子一热,毕竟想着救人要紧,但冷静下来,也迅速想通关窍,若被人知皎然落水,或让陌生男子来救命,皎然这辈子大概就毁在这日了。

凌昱遣二人去将街巷的车夫喊来,回来时,皎然已经被凌昱抱在怀里,但那脸色,白中带青,还从未见过如此吓人的苍白,仿佛一层薄纸一戳就破,把陶芝芝和彩絮儿吓得魂都飞了,木愣愣地看凌昱将皎然抱进了马车。

彩絮儿坐进车厢,陶芝芝、飞月和车夫坐在前室,快马加鞭回小甜水巷,彩絮儿呆呆坐在角落,眼见凌昱开始剥皎然的衣裳,当即就扑过去护着主子。

可凌昱一个眼风甩来,彩絮儿也不知怎么的,什么都不敢说,又愣愣地坐回原位,然后就看着凌昱把皎然剥虾壳一样,剥成白花花一片,无能为力又束手无策,彩絮儿恨不能瞎了才好。

彩絮儿知道凌昱这是为她家姑娘好,但还是掐着手掌,眼泪不争气地往下掉,一个闺阁女子被不是夫君的人看光,彩絮儿不怨凌昱,只怨自己没有多看着她家姑娘一些。

回到小甜水巷时,看着皎然里面裹着凌昱的大氅,外面又裹着马车的软垫,陶芝芝就算是个傻子也知道发生了什么,但陶芝芝出自商户,比彩絮儿灵活警醒些,只当什么都没看到,对于男女之事陶芝芝本就看得开,不会像寻常富贵小姐框住自己,不然她也做不出三天两头往石敬泽家里跑这种事儿,当初也不会和皎然做成朋友。

两人守在皎然床榻边四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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