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霁帝都,景光城,
方伯府,清晨。
那个男人明明还未到三十,
却不知为何已是一头白发。
今天,他起了个大早。
也不知为何,最近总是心绪不宁。即便昨夜有佳人陪侍,也没能睡得安稳。此刻,轻纱卧塌上,佳人仍在酣睡,而他却坐在这方伯府的清池旁,看着池中的锦鲤,在青荷遮掩下,争相竞食他所扔出去的鱼饵,背影如同一个孤寡老人。
谁能料想到,就是这样一个看似孤寡老人背影的青年,竟将原本一盘散沙的东霁列国团结成一股力量,并在泾渭关击退了来势汹汹的西霁八柱国。
可是,就是这样一个风光的男人,你却难以从他此刻的眼神里看见一丝过往的风光。似乎在他的眼中,这天下的芸芸众生就如同这池中锦鲤,鱼为饵而往,人竞逐名利。
想到这里,男人的眼眸渐渐有些落寞,不经意间,他的思绪忽然回到几年前,自己还是一无所有的时候。那时的他,不过是一个在破落书堂里教书的落魄书生。而现在,他是启国布衣国主,东霁王朝方伯。
世人为何称他为“布衣国主”,因为梁懿出身贫苦,本是一介布衣,后来得原来的启国国主南宫琉璃赏识,视他为知己,从此鲤鱼跃龙门,开始了崭新的人生。
南宫琉璃这一生不近女色,世人皆以为他喜欢男人,并传言梁懿和南宫琉璃之间有过一段不可告人的往事,所以南宫琉璃才会在他死后将启国托付给梁懿。
这件事当时遭到了启国不少宗族世家的反对,按理说南宫琉璃死后,该继承启国的应该是当时启国最大的世家苏氏一族的家主苏仪,但是苏仪却遵循南宫琉璃的遗愿,力保梁懿继位启国国主,并与启国另一大世家宁氏,对那些不满梁懿的人,分别进行了怀柔安抚与血腥镇压两种不同的方式。
于是,在启国宁氏与苏氏这两大世家的联手合作之下,一个出身微寒的教书先生摇身一变成了启国的国主,并在接下来的数十年里,以天下为棋局,翻云覆雨!
说实话,连梁懿自己也没有想到,在他成为“布衣国主”的几年后,会在某天来到帝都,住进如此奢华的宅院府邸,并且拥有一支专门护他周的军队,更没有想过,自己会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东霁列国诸侯长,带领东霁七大强国与泾渭关大败西霁来犯军队。
命运总是喜欢戏弄不信命运之人。
以前的梁懿不信命运,
如今的他却不得不信。
当微风轻轻扰动府中槐树,几片秋叶缓缓飘落池中。一只白鸽不远万里,在此间飞入方伯府,随后宁皓辰行色匆匆不请自来,呈上发生在帝都以外的消息,丝毫不避讳此时在梁懿的卧榻上正有一个衣不蔽体的女人在酣睡。
作为启国宁氏一族的嫡长子,素来有“无双国士”之称的宁皓辰,深得梁懿赏识。由于他出色的才能与不凡的身手,当梁懿决定进驻帝都之时,宁皓辰成了陪伴他左右,为他排忧解难的不二人选。
宁皓辰的脚步很轻,比刚刚吹落秋叶的那阵风还要轻。梁懿知道他来了,但是目光却依旧落在池子里。
“小点声,别把她吵醒了。”梁懿淡淡道。他这么说并不是在怜香惜玉,而是不想让那个卧榻上的女人听见自己接下来与宁皓辰交谈的内容。
宁皓辰小声道:“诺。”
梁懿:“说吧,什么事。”
宁皓辰:“西霁千雷国目前正在泾渭关以北集结军队,具体动机尚未明确。”
梁懿:“密切关注后续动向,一有风吹草动马上告知与孤。”
宁皓辰:“另外雁国公刚刚带着他的人马离开了帝都。”
“算算时间,后天好像就是雁国的秋日祭。”梁懿漫不经心道,“虽然走的仓促,但也可以理解,毕竟时间赶得紧。按照楚阖以往的脾气,是不会在帝都耽搁这么久的,这一次倒是让孤感到很意外。一直从泾渭关一战结束待到今天。对了,楚阖在京期间,私下里跟玄衣无垢有过往来吗。”
宁皓辰:“据属下所知,玄衣无垢这段时间一直在陪陛下,并无闲暇时间私下里同雁国公有所往来。”
“你说,他们会不会当着陛下的面…”梁懿做出来最坏的猜测,不过很快便被他自己给推翻了。
“陛下最倚仗的还是国主,如若雁国公与玄衣无垢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国主必然会先行察觉。”宁皓辰似是看出了梁懿的担忧。
“罢了,如今大局已定,量这玄衣无垢也掀不起什么波澜。”话语间,梁懿陷入了回忆,“说到这秋日祭,孤想起了有一年咱们登凤鸣山祭拜老国主,碰巧眺见到这雁国秋叶城中,秋日祭的热闹盛况,即便是隔着千万里,这一眼望去也着实让人羡慕。”
“那时东霁尚处纷乱,似乎只有雁国秋叶城,安然避于世外。”宁皓辰思索道。
“那时,孤还在启国。”梁懿望着池中的锦鲤,思绪渐渐飘远,“雁国公楚阖,当世之雄。虽说佳节在急,但是他就这么连招呼也不打一声就走了,实在是不成体统,还礼乐大国,真是贻笑大方唉!”
宁皓辰:“国主莫因此等小事气坏身子。”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