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鹿栖沉默了一瞬,目光灼灼地望着许镜洲道:“其实,瞒过他是我下意识的选择,此后就一直为了这个目标在行动了。现在想想,大概就是怕吓着他,不只是他,还有弄影、甄奇他们也一样。碧落血咒寻常人一辈子也碰不到,若我就遭受这样的无妄之灾丢了性命,对他们来说肯定会有些心理阴影吧。如果换了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人中咒,我也一样觉得心惊肉跳呀。反正他们的一辈子那么长,慢慢淡忘了我是容易的,骤然听闻后被这种咒担惊受怕吓上一辈子才是不值。小呆嘛,他兴许心中怨我,但时间久了总会忘的,他不是背负着复杂的身世么,在杳兰山上过过安宁的生活,多好啊。”

许镜洲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小鹿,我突然觉得你很像话本里那种大男人,身患绝症之后瞒着娇妻悄悄出走。”

林鹿栖一怔,旋即便笑了:“你说得还真像啊拂尘,不过我怎么觉得这种话应该从扇子嘴里说出来更正常呢!行吧,那就当我是无意识地学了话本里那些苦情戏码,不过没学到精髓的‘情’,光顾着‘苦’了!”

许镜洲却实诚地道:“小鹿,依我看,你这其实也算不得很苦。”

若是旁人这么说,早被林鹿栖强打精神揍个半死了,但许镜洲不同,林鹿栖觉得这个人就是她肚子里的蛔虫,似乎始终明白她在想些什么,有的话都无需她说,便会从他嘴里说出来。

两人心意相通,林鹿栖其实一直都把许镜洲当作知己,或者说几乎是另一个自己。

林鹿栖的声音如羽毛一样轻飘飘的:“是啊,并不算苦,比起恶疾,这种咒虽无解,倒是很温和了。何况这些日子我过得这么舒心,也算是逍遥似神仙了吧。”

许镜洲没有忘记来时的目的,锲而不舍地问道:“如果孟小呆并非你想的那样,仍然执着于知道你究竟怎么了呢?”

林鹿栖望着许镜洲,笑意真切:“拂尘,你心里已经有答案了,何必问我?”

许镜洲释然一笑,站起身给林鹿栖拉好了被子,温声道:“我知道了,那你早点休息。”

他其实并不确定林鹿栖真实的想法,但林鹿栖的态度已经表明,决定权交给他了,无论他做何选择,林鹿栖都不会怪他。

“拂尘,我还睡不着,你找本话本给我念念吧。唔,就要那种大男人身患绝症瞒着娇妻出走的。”

许镜洲哭笑不得地给林鹿栖找了一本念着,直到她睡去。

天玑学宫的三个少年接到林鹿栖最近的一次赠礼,是七色海的海螺。花弄影与甄奇正觉得稀奇,孟潜却突然想起了林鹿栖曾无意中提过的对东越的憎恶来。若没有跨越东越,又如何到达七色海?

她……其实根本就没有去七色海吧?甚至没有去过任何地方,一直待在杳兰山上,所有的礼物,压根就不是她带回来的吧?

又是一个天玑学宫的假日,孟潜一再追问南覃,南覃请示了那日正好在青芜殿的许镜洲,才终于把真相告诉了孟潜。孟潜的心猛地沉了沉,转身去了林鹿栖的房间。

林鹿栖近来非常嗜睡,当日林茴救命的办法告诉她之后,就下了仙术,当林鹿栖身体十分虚弱的时候就会不由自主地陷入沉眠。

孟潜来的时候,林鹿栖刚醒。即便睡了七个时辰,她的精神看起来也不是太好。她的脸色失了往常的红润,显得苍白,一双杏眸也敛了张扬之色,显得温婉。孟潜从未想过,那个嚣张任性的小魔王会这样虚弱地躺在这里,而温婉这种气质,竟也能从林大小姐身上毫不违和地显现出来。

窗外的天阴沉沉的,北风呼啸,却挤不进窗子的缝隙,挤不进温暖如春的房间。

看到孟潜,林鹿栖早已没了一个多月前的纨绔之气。她的眼中划过一丝如释重负的惊喜,旋即露出一个亲善的笑容道:“小呆,你终于来了。过来。”

孟潜走过去,坐在床边,低低地叫了声:“大小姐,你……还好吗?”

林鹿栖坐起身子,靠在床头,笑问:“你不是都知道了吗?不过是受几个月的苦楚,等弟弟出生,就没事了。”

孟潜垂眸不语,看着林鹿栖被子外那只苍白的小手。

林鹿栖又道:“其实也不算什么苦楚,我整天吃吃睡睡……”

孟潜突然打断了她,墨瞳颜色深沉:“你后悔吗?”

林鹿栖一愣:“什么后悔?”

孟潜道:“你是为了救人,才中的咒。为了救……南柯山主,和我。”

林鹿栖沉默了很久,才肆意地笑了,答非所问道:“小呆,你看,我不是只玩弄你的性命,我还玩弄自己的,所以啊,你就别为这个生气了!”

孟潜的双眼眸色幽深,望向林鹿栖:“那些事,我们不是说好一笔勾销了么?可你总是乱开玩笑,如今还开到了自己身上,我如何不气?”

这倒把林鹿栖问傻了,她的心胡乱跳了一阵,伸手抓住了孟潜修长的手指:“我一直以为你没脾气,其实你脾气大得很,你只是藏得深。”

孟潜的心莫名一慌。林鹿栖不过是个十二岁的孩子,行事仍带着一团稚气,可她却说出了这样的话,又让他不得不去揣摩她那颗七窍玲珑心。

孟潜不由叹道:“你不也借着刁蛮的外表暗自藏起了顶顶细腻的心思?大小姐,我们彼此彼此。”

林鹿栖手中把玩着孟潜的手指,抬起头来冲他笑:“既然这样,那咱们也算是同道中人了。”

同道?孟潜突然想起他在天玑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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