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拿着茶盘过来了,她进来时,张玉寒还隐晦瞧了她一眼。

罗美娘见礼之后便退下了,隐约听见陈学官道了一声:“我也是心急……”

她心里想着,这两人莫不是还真的有啥关系?

张玉寒则是看着媳妇退下之后,才道:“月饼是我媳妇鼓捣出来的,她素来就爱钻研这些东西,那会儿在县里时还开了零食铺子。到府城后,也想效仿前事,可惜当时城里形势不明朗,我便阻止了。”

张玉寒话说得直白,都是聪明人,陈学官也知道他指的何事,忍不住笑出声来,道:“对我有意见就直说,你这小子最不实诚,府学里那些学生,就属你最滑不溜秋。”

说的是张玉寒当时买院子时,明明就知道低价的便宜不好占,之后便宜吃进肚子里,却还要装模作样过来说补差价的事情。

那会儿张玉寒话里话外都是,我知道你想干啥,我也就还明着告诉你我没能力帮上忙……我这么说你觉得行、我肚子里那件事就是你知我知天知地知,院子的差价就算是我的封口费了;要是你觉得不行,我也愿意补上差价,但我就不保证我不会到处哗啦哗啦……你懂的。

陈士周当时听到这些话,真是觉得张玉寒无耻得不行,自己还是他夫子,他就能一点不顾忌地说出来,他就不怕自己给他穿小鞋或者寻个错处叫他不能继续读书吗。

事实证明张玉寒还真不怕,那段日子他有事没事就到他跟前晃悠请教。

要是别人这样,陈士周肯定觉得烦人得不行,偏偏张玉寒摆出一副光明正大的死皮赖脸,陈士周居然讨厌不起来。

“好说好说。”张玉寒给陈学官作了个揖,大言不惭道,“我也就这点好处了,夫子夸得我老脸都红了。”

这脸皮……陈士周失笑,他本身并不是酸腐书生,觉得自己是师长,张玉寒就非得给面子,喝了口茶,便说起冰皮月饼的事,自己是真心想卖,让张玉寒开个实诚价。

“要是我自己的事,提了一回见没有后续,便不会再提。奈何别人所托,只得尽力办成。”

“要是尊夫人觉得价格上还有问题,咱们还能再谈。这些冰皮月饼,府城里有好几位大人吃着都觉得不错,可见手艺。”

“要是觉得两百两不够,我手里有一间开明街的铺子,你也知道,开明街人流如潮,那边做生意的大多挣钱,令正可以拿手艺入股,也不用管铺子任何事情,每年给她结算一半利润。”

就陈士周自己,把这个条件说出来,已是觉得十分优厚。

看张玉寒有话说,他先道:“冰皮月饼做出来,就是在中秋前还有人买账,过了节日,月饼价格就会一直回落,且令正还想保留自家售卖的权利,这个价格再高便不合适了。”

张玉寒道:“倒不是价格的问题,而是我媳妇觉得这桩交易风险太高。”张玉寒便把罗美娘对金家的忧心说出来。

配方卖给谁不是卖,而风险这种事便不一定。

陈士周才发现这还是一家子谨慎人,他摇摇头道:“这你不用担心,上回那件事已经告一段落,不会再有后续影响。”

顿了一下,也明说了,“之前那些人是出头椽子,被关注是一定的。不过府城大人们也不是每日没事干,就盯着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而且她……就是个不管事少爷的姨娘罢了,哪会有这么多人关注。”

陈士周这样说之后,张玉寒想了想,也觉得是这个理。

就是吧,他对价格还有疑虑。

他虽然从没插手过铺子经营,不过两口子什么话都说,张玉寒对这些吃食上的门道也十分精通。

冰皮外面那层透明皮子算得上是个稀罕东西,张玉寒虽然不知道怎么做出来的,不过面点这东西不都是一样吗。

除了做月饼,那层皮应该也还能做饺子、做包子……只要用得上面粉的吃食都不会有问题,就这样一种配方,陈士周居然觉得两百两加一半纯利就够了,张玉寒却觉得翻个几倍都不够。

“……冰皮配方除了月饼,还能做不少糕点吃食,真正做糕点的人家,直接就能把这个用在自家各种特色糕点之上。夫子算算咱们大庆朝有多少府城多少县城,略有点雄心的商贾,把冰皮糕点铺到各府各城,百姓看着这是个稀罕东西,肯定有人愿意花钱吃两口,夫子你这个价格实在太不实诚了。”

陈学官毕竟不是商人,被张玉寒说得都愣了一下。

张玉寒继续道:“说实话,除了夫子你,还有不少人找我打听过这件事,其中心思略活络些的,都能想明白这其中的思路,买这配方,不仅是买月饼,还是买了以后铺子里几十年的主打特色,说不准百年之后,还能成为一家咱们大庆朝人尽皆知的老字号,其中的好处,多得没边了。”

陈学官咬咬牙,道:“一千两。”已经是翻了五倍了。

张玉寒摇头道:“我话都说到这里了,一千两确实低了点。”

张玉寒没有做过生意,不过他却知道,配方是只有他一个才有,陈学官如今是要求着他,而不是他要求着人。主动权在自己手里。

陈学官也是头回跟人讨价还价,此时他手里捏着张家的茶杯,都觉得心在滴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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