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了顿,赵匡胤说道:“只是眼下李从善被我们押在了这里,你去南唐会很危险。万一他们要拿你来换李从善可怎么办?”

赵光义坦然道:“李从善已经接受了我大宋的封赐官职,便是大宋的朝臣。如今他可是自愿留在这儿的。李煜要是真想拿我做人质和李从善交换,那不正好给皇兄发兵的理由了吗?更省了事。”

“话虽如此,还是派几个身手矫健的禁军跟着吧。”赵匡胤看着赵光义笑道。

“不必了。我会带府中的侍从。”赵光义说得云淡风轻。赵匡胤却是心中一梗。禁军听命于赵匡胤,本想让禁军跟着一来保护赵光义。二来也好监督他的一举一动,可赵光义却警惕如此,只带自己府里的人。兄弟二人,终究是面上昆仲情深,若不是为了把国家和朝堂这盘大棋下好才彼此依附,内里早已隔膜深厚了。役在找圾。

五天后,赵光义带着国书,和朝臣梁迥一同带着人马到了金陵。赵光义见过李煜,在南唐的朝廷上正式提出了希望李煜去开封面见大宋皇帝赵匡胤,并一同祭天。朝堂之上一片沉默,李煜的脸色变得惨白。这是大宋最后的通牒吗?

许久,才有大臣进言道:“国主去开封祭天,也并非不可。只是金陵距开封路途遥远,国主的身体恐怕承受不住啊。”

李煜沉默不语。赵光义勾唇一笑:“大人许是不常出门。开封听起来远,走起来也只需要四五天。还是一路放马从容行走。要是急行,两三天就能到。”

另一个大臣说道:“国主若去。必须是轿辇,那岂不路上就要近十天,眼下气候又近秋冬,北地寒冷,国主已病了些日子,定是难撑下来的。”

赵光义沉声道:“不急,你们先商量着,待商量定了,写了国书交给我,我会呈给皇帝陛下。”

朝臣散了后,李煜在宫里给赵光义安排了住处,准备设宴款待。赵光义推辞了。只肯住在宫外的驿馆。李煜便也没有强留。

到驿馆安顿好没多久,天色已经暗了。赵光义和梁迥在驿馆吃过晚饭,赵光义随口问道:“梁大人准备歇着了,还是出去逛逛?”

梁迥似乎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照实说道:“回晋王,臣听闻这金陵最是富贵温柔乡,既然来了,还是想出去看看。不知晋王可有什么吩咐?”

赵光义淡笑道:“我也听闻如此。所以晚上准备去那久负盛名的花月坊。不过,我想一个人去看看。”

梁迥自然明白,抱拳答道:“那是自然,自然。”他岂会不识趣地跟着?更不会也去花月坊。

夜间的花月坊,灯火烛影。映着不远的秦淮河,满楼红袖招,实在像仙宫胜境一般引人入内。赵光义带了两个随从,要了二楼一间清静的包厢,看着楼下来来往往的人。门口的花鼓不时有人敲着,也有歌姬舞姬在表演着。这是他第一次认认真真在花月坊看歌舞。这个小桃每天生存游走的环境。就是这样。

小桃有时也会出来,亲自带几个客人到包厢中,那应该是南唐品阶很高的官员,小桃随在他们身边笑意盈盈,一切都行云流水般做的自然。曾经叽叽喳喳的小丫头,现在倒把曲意逢迎这一套化到了骨子里。还不时有下人俯首帖耳听着她的吩咐,她倒是成了这里的管事。赵光义的眉头紧紧蹙了起来。这些年,他不敢想她的生活,他只知道她过的不错,却不敢去想一点一滴细节。

他甚至都不敢去想她。他对她的情绪,太复杂。她对祁正修的情感,就那么强烈吗?甚至怀了自己的孩子都不愿意和自己在一起,而宁肯和祁正修在一起?可是老天没有给他时间思考这个问题,就带走了寅儿----他的儿子,那个可爱、聪明、又调皮的孩子。

他懊悔,愤恨,他恼怒她为什么不肯告诉他那是他的儿子?如果他知道那是他的儿子,怎么能让他遇到危险?他只和寅儿相处了几天,却要用几年来回忆和那孩子相处的一点一滴,想起他吼那孩子,掐他的脖子,他就浑身战栗似的疼。他拼命地去找,又怕惊动赵匡胤。他甚至在府里给自己的子女频频过生辰,只为了看看其他官员带来的孩子里,有没有他的寅儿。他始终相信寅儿一定还在,否则他找了那么久,怎么什么都找不到呢?可是找不到寅儿,他又不知道怎么面对小桃。

可事到如今,无法面对,也还是要面对。

正在出神,楼下的掌声叫好声已经如雷翻滚,赵光义从上面看下去,小桃正在台上翻飞跳着《双燕舞》,跳得真是好。双燕复双燕,双飞令人羡。赵光义静静看着,面色一片沉静。小桃舞完,又在白练上写了字,眼花缭乱的身手,和他如出一辙的字,赵光义的手紧紧攥了起来,胸口闷闷的疼,过了许久,命侍从把花月坊的下人喊了进来。

下人讨好的问道:“官爷什么吩咐?是要酒妓来陪吗?”

赵光义指着从台上下去的小桃,冷冷道:“让她过来。”

下人面露难色:“您说的是桃娘?她是正三品的封赐,只,只陪侍官阶高----”

话没说完,赵光义冷冷打断:“你只告诉她,一位故人要见她。她自然会来。”

下人看赵光义气势威严,不像一般普通官员,也没敢再支应,赶紧跑去找小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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