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初二的清晨,白泽戴着一顶灰不溜秋的老太婆帽子,反背着书包,在李寡妇的目送中,登上了一辆破旧的客车。
凑巧的是,这辆车正是白泽来荷叶村时坐的那辆,两天不见,售票大妈油光满面,衣服紧绷着,胖了一小圈,中气十足地吆喝着收钱。
幸亏荷叶村离始发地不远,白泽上车时车上空位还有很多。
客车在一个个乡村中走走停停,虽然才大年初二,但早早就去城里打工的人很多,车上的空位很开就所剩无几。
一个身穿粉红色长款羽绒服,头上戴着可爱粉色针织帽的女孩儿跳着脚,吐着哈气,提着一个红色小箱子拦住了客车。
这女孩一路上有礼貌地轻声喊着借过,费劲地从过道挤了进来,终于来到车后面两个空座位旁。
别人都不愿意坐,能被剩下的座位,自然有它的不好之处。
女孩左手边的空位上,一颗卤蛋似的光头熠熠生辉,那光头一只眼圈青肿一片,半面脸上还有一道擦伤,虽然年纪不大,却满脸戾气地自言自语,一看就是打过架不久的样子,剃成这个发型,没准还进过看守所,看着不像个好人。
右手边的位置上,一个大包小裹猪肉死鱼带了一堆的脏老爷们翘着二郎腿,一双白球鞋完具有黑鞋的面貌,手上八星八钻金光闪闪的大手机外放着“自由飞翔”,老爷们满脸陶醉地沉浸其中,嘴中五音不地跟着哼哼着。
女孩在过道顿住陷入沉思,一个是道上的“大哥”,一个是工地的“大哥”,左右两边都不怎么样。
坐在左边,如果自己一个不小心,会有挨揍的风险。坐在右边,如果自己犯了迷糊,刚买的粉红色羽绒服怕是很难挺过这一关了。
女孩还在犹豫,客车已经启动。右边的大哥正舒爽地抠着鼻子,身体随着客车的频率一晃,手指使劲一戳,“嗷”地一声,戳出了点点鼻血。
这时金灿灿地大手饥音乐自然地转换成“爱情买卖”,随着“当初是你要分开,分开就分开”的节奏,一大坨黄灿灿粘着鼻涕的鼻屎伴着鲜血被他挖了出来,甩在身边的座位上。
这决定性的一击让女孩儿下定了决心,转到白泽面前,不敢再看那团生化武器。
她踮着脚将红色小箱子小心地放在白泽头顶的行李架上,看到白泽视线转来,连忙弯了一下腰,脸上礼貌地笑了笑。
白泽不甚在意地微微一笑,可是他右半边脸肿的厉害,肌肉僵直,仅仅左半面脸不自然地笑了一下,正逢窗外树影投来,显得皮笑肉不笑中带着点儿阴森。
这个社会大哥式的不屑笑容,让女孩越发的害怕,屁股只敢粘着椅子的一个边,心中越是紧张,越会时不时地偷看白泽的反映。
应付完旁边的同座,白泽右手架在窗子上支撑着头,继续教训藏在他怀里的酒虫。
从今早坐上车开始,酒虫就闹个不停,一番沟通后,才知道它原来是饿了。可是白泽正在车上,哪里给他找吃的去!
没办法,白泽就让酒虫忍耐一下,可是酒虫竟然还耍上小性子了,在白泽怀里扑蹬得厉害。
白泽也生了气,右手倚着窗子,斜看向窗外,左手在胸前不住地隔着衣服弹内兜里的酒虫,一边教训它,嘴里还小声念叨着:
“小东西,让你还不听话!让你还不听话!看你晕不晕,弹死你!”
车上噪声太大,一旁的女孩即看不清楚白泽右手,也听不清白泽的话,隐约中以为白泽右手拿着手机在打电话。
在女孩的视角中,光头小痞子轻轻地弹着胸口心脏处的位置,嘴中不时流出××东西,不听话!死!诸如此类的词语。
再加上先入为主的印象,女孩额头微微见汗,紧紧握住手机,与白泽之间好像隔了一层无形的墙。
这时酒虫在白泽怀里讨饶了,“排骨排骨”地轻叫两声。
白泽双手插兜,得意地转过头来,正好和女孩对了一眼,白泽礼貌地点头笑了笑,又转过身去。
可是在女孩的视角里,光头小痞子电话那头隐约传来了叠词的话语,小痞子吊儿郎当地挂掉电话,志得意满地扫视周围。
女孩和他对了一眼,越发的觉得光头小痞子不是个好东西,这小痞子皮笑肉不笑地点了点头,眼睛眯成一条缝,上下打量两眼,好像已经注意到自己。
女孩越想越害怕,悄悄用手机发短信,将车上的情况告诉了省城的闺蜜,万一情况不对,也好有个人知道她的下落。
车内开着空调,白泽感觉有点热,拉上了小窗帘,从座位底下拽上来书包,打开拉链,拿出耳机,打算听会儿歌打发时间。
旁边一直注意白泽动作的女孩在他的书包中惊鸿一瞥,竟然发现一扎红彤彤的百元大钞。
那女孩更坚定了自己的想法,这都什么年代了,那有出门带那么多现金的人,而且说不定他包里还有更多钱。
想到这儿,女孩思维发散,盯着白泽消瘦的身形打量一番,心中暗自揣揣,这光头小痞子不会吸毒吧!
女孩手机拨好了报警电话,准备一旦再发现关键证据,就按下去。
客车在乡间并不平整的马路晃荡了一个小时,到了县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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