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穆的手指骤然收紧,刻意偏开目光不去与病床上苍白的女人对视,抿唇看了看挂着的静点瓶平静的往外走。

“药输完了,我去叫医生。”

病房门轻轻的打开又轻轻的关上,舒以安听着门锁细微的咔嗒声有些疲倦的闭上眼睛。不知你有没有这样的体验,经历过自己的生死,也亲身体验过另一条生命的安危。无疑的是,舒以安这两样儿占了。

她想,如果这个孩子不曾出现过,自己究竟还能不能与褚穆继续这段濒临崩溃的婚姻。答案是,不能的。从二十岁遇到他,二十二岁嫁给他,——再到二十四岁离开他。这是舒以安人生中所做的最荒唐也最让她甘心情愿的事情。直到血液慢慢从身体里流出来的时刻,舒以安才发现她之所以能够在这场爱情里委曲求,是因为她对未来抱有希望和幻想,她执着的相信只要自己在这桩婚姻里注入部的认真和感情,一定会有好结果。可是现在,残酷的现实和两人之间再也回不去的裂痕也让她不得不悲哀的承认,她所期待的未来,遥遥无期。

没有任何一个母亲能够接受孩子的离去和死亡,她也不例外。躺在手术室里的时候,她能清晰的听到手术器械的碰撞声,能敏感的感知到冰冷的金属探到自己身体里的感觉。她看着头顶上明亮晃人的手术灯,忽然冷静下来。她想,从那一秒钟开始,她要学会一个母亲应有的强大和坚忍。而这第一步,就是离开他。

哪怕他不会同意。

医生很快就来了,为首的还是那个女主任,身后跟着一个小护士,褚穆走在最后。翻开舒以安的病例看了看,示意身后的护士拔掉针头。转身冲着褚穆指了指病床外的遮挡帘子。

“不好意思,我需要给她检查,家属外侧等候。”

褚穆不放心的看了眼舒以安,依旧是半闭着眼睛不愿意见到他的样子。长久的静默,半晌才听到他沉沉的声音。

“好。”

隔着帘子依稀能听见医生的问话,但是始终听不到她的回答。这让褚穆感觉很不好,就像是,他正在,慢慢的失去她。

检查持续了两三分钟,女医生临走时依旧不忘了嘱咐注意事项。

“多卧床休息,静养期间不要活动,避免任何的精神刺激,让她心情保持平静愉悦的状态,注意营养。”

正是晚上的光景,微黑的天空中带着大片瑰丽的红色,褚穆站在她的床边,一向口才出色的他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开场。舒以安眯着眼睛看着暗沉的天色,忽然轻轻的开口。

“我睡了多久?”

褚穆喉间艰难的动了动,“两天。”

两天么……呵。看来之前看的电影和小说也没有那么夸张,不过四十八个小时就能让原本剑拔弩张的两人彼此尴尬相向,对于之前的事情谁都绝口不提。

褚穆慢慢的踱到床边,眼中带着压抑的失落和沉重。

“孩子……是什么时候的事?”

都到了这一步如今再没有什么不能说的,舒以安有些自嘲的笑了笑,却仍旧闭着眼睛。

“就在我给你打电话的那天晚上,我说等你回来有事情要告诉你。我说,……”到这里,舒以安停了停,似乎在平复着什么。“我说,我想和你好好的,我们再也不吵架了。再后来……就是陶云嘉告诉我说她怀了你的孩子那一天,上午我才来这家医院确定结果,他才九周大。”

上午我才来这家医院确定,下午我就失去了他。这算是因果轮回吗?

褚穆一惊。如果那天晚上他早一点回去,是不是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陶云嘉,陶云嘉。

说到最后,舒以安是近乎颤抖的。

“褚穆,我是认真的,我是真的想离开你。”

话到如此,任何的对白都显得可笑。褚穆有些艰难的阖了阂眼,声音就像塞进一把沙子。

“你两天没吃东西了,我……出去一趟。”

近乎逃离般的走出病房,褚穆站在医院外的停车场上,忽然毫无预兆的俯□,大口大口的呼吸,急促且不安。他以为只有这样,才能缓解心里一阵一阵的尖刻入骨的绞痛。

她说,我们好好的,再也不吵架了。她说等你回来,我有事情告诉你。原来,他竟然错过了舒以安人生里这么多的重要时刻。

他错过了她的生日,错过了两个人的结婚纪念日,错过了她最脆弱最痛苦的时候遭受的苦难,错过了……她怀着的,他的孩子……

这一路上,自己还真是,罪孽深重。

而最可怕的是,最让他感到恐慌的是,她醒来都没有任何的哭闹,只是平静的说,褚穆,我们离婚吧。

她很少叫他的名字,每次都只是一个喂,或者一个可怜兮兮的眼神,有的时候兴致来了他也会把她抵在床上折磨带恐吓的逼她叫自己的名字,一到这样的时刻她就会抽咽着缩着身体伸出两细白的手臂好似求饶般的小声喊。

“褚穆……褚穆…”

这一声褚穆,叫的他心里痒痒的。但是每一次她的呼唤大都夹带着惊喜或者惊吓。

结婚三个月,她睁着大眼睛说,褚穆,我把你的衬衫熨坏了;结婚一年,她站在别墅院子里的雪地上穿的像一个大圆球,笑嘻嘻的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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