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说来话长,裴卿知道朕并没有什么大碍就好了!”

裴確脸色沉的能滴出水来,他扫视一眼密密麻麻的银针,“都被扎成了刺猬,还没有大碍?”

“是不是非要躺在床上奄奄一息,半只脚踏进棺材里,才叫有大碍?”

慕容纾抿了抿嘴,他是真不想说。

怎么说?说我中了毒?这毒并不致命,却又碍于孕育皇嗣?

一个男人,失去传宗接代的本事,就够丢人了!

更何况他不是一个普通的男人!

他是一国天子!

自古皇家选继承人的要求就颇为严格——就连跛足这种小症能成为废太子的理由,更别说是一个无法绵延皇嗣的太子!

倘若要是让外面的人知道,如今的慕容家走到现在断子绝孙的地步,不知道有多少人蠢蠢欲动,想着把他从皇位上拉下来不可!

这个北周王朝最大的秘密,又怎么能轻易对外言说!

慕容纾眼神闪了闪,偏过头去,语气是一如既往的软糯,态度却异常强硬,“朕不想说!”

他不想说,一来觉得不好意思,二来也并不敢把所有的底牌都交付到裴確面前。

他对自己是好,可是谁又能知道这种好能持续多久……

一个月?半年?还是一年?

若是以后两人厌倦,凭着对方的本事,抓着这个把柄,将自己从皇位上拉下来更轻而易举了!

他是喜欢裴確不错,可深宫之中,权利相辄……

情爱对比这些,有些过于渺小了……

他在父皇病榻前起誓过,要当一个好皇帝,把慕容家的江山稳稳地坐下去……

他要对得起自己的承诺!

裴確见他这个样子,心里又着急又酸楚。

他不信他!

就算他把整颗心都交出去,把这条命都愿意赔上──

他的小陛下,还是不信他!

裴確垂了垂眼皮,深深吸气,自己劝慰自己,为对方找着理由——

或许他有难言之隐,或许他心里更难受……

就别逼他了!

另一个念头又在心里涌起,桀桀怪笑,“你看——谁让你选这个方式和他在一起?”

“不是早说了,捆起来锁在承乾殿里,到时候他里里外外都是你的,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将他完完掌控在手心里,再没有自己不知道的秘密……”

“真不知道你在犹豫什么!”

他紧紧掐着自己的手心,按下这蠢蠢欲动的念头。

弯下身子,软着声音,“好……陛下不愿意说,臣就不问究竟是什么病了……”

他伸手摸了摸对方的侧脸,“那臣能不能问些别的?”

慕容纾转回头来,瞳仁水汪汪的,像是马上就要哭出来了。

说话时带了鼻音,“裴確,你是不是不高兴了……”

只见对方抿着薄唇,点了点头,“是有些不高兴……”

那人抬眼,目若寒星却不掩温柔,“不过不打紧,只要陛下高兴就好了……”

他指腹蹭了蹭小皇帝的脸颊,“这个病……发作起来疼不疼?难不难受?怎么才能治好?”

只见对方长长的羽睫上挂着水滴,泫然欲泣,“自然是难受的……”

“朕很小的时候就有了……这个病,不好治……”

“还好没有性命之忧……”

他抬起眼眸看向裴確,“对不起,没有告诉你……”

裴確“嗯”了一声,继续听他说。

“槿娘是朕的人,她是杏林圣手,专门为朕瞧病的。”

“只是朕的这病隐晦,不想让别人知道,于是给了称号,留在身边。”

慕容纾到底怕他不高兴,小拇指刮了刮裴確的手心,“朕没有碰过她……从始至终,朕身边,只有一个你罢了……”

裴確大手收紧,将他的白玉柔荑握在掌心里,“臣知道了。”

他声音顿了顿,“前两日,刘美人来承乾殿,是不是有话要说,只是因为臣在不方便,这才离开了?”

“朕每隔一段日子就会去槿兰苑,找槿娘诊治,这次日子隔的久了,她没见我,有些着急,就过来了。”

“怪我。”

裴確低低说了一句,“怪我,那天不该让她走的。”

“裴卿又不知道这回事!”

小皇帝弯起眼睛冲他笑了笑,两只眼睛湿漉漉的格外招人疼。

“一会儿槿娘拔了针,朕就好了!就没事了!”

他弯起的小拇指在对方掌心蹭了蹭,“好啦,不要不开心啦!”

裴確学他弯起眼睛笑了笑,只是这笑意,浅浅淡淡浮在面上,若是仔细来看的话,从来没有达到过眼底……

入了夜,灯火一色,暖意融融。

慕容纾背上的针已经拔了,槿娘也被李文忠送回了槿兰苑。

他双手揉了揉脸,盘腿坐在龙榻上,等着在外间洗漱的裴確,心情很是复杂。

他一方面告诉自己,这样做并没有什么错,难道做皇上的,还要把什么都告诉臣子不成么?

另一方面,他又觉得愧疚。

他自己说不想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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