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人,最终光明正大的站在了陛下身侧。

而自己,一步错,步步错,每一步都在往绝处走去。

“众卿平身。”

有大臣偷偷朝上面看了一眼,那臭名昭著的千岁爷果然没有跪陛下,大大咧咧的站在陛下身侧,那姿态,那架势,跟个正宫娘娘一样!

果然大逆不道!

祭天的过程冗杂琐碎,过了好半天才走完这一套程序。

可祭天完了还没结束,接下来就要到宗庙祭祖。

按礼制,祭祖时根据官职大小,大臣们站在殿外祭祀,帝王则带着后宫妃嫔皇子皇孙进入殿内祭祀。

眼见着裴確又牵着陛下的手往殿内走,各位大臣的心跳的突突的……

这一个大男人,还是一个太监,穿着与陛下相似的衣服去祭祖,这算是什么事儿啊!

“陛下。”

卫泱往前走了一步,喊住了他,“陛下带着裴大人进殿祭祖,于礼制不合。”

慕容纾回过身子来,看向卫泱,神色复杂。

自他回宫之后,休息了两日就准备着这几日祭天祭祖的事宜,忙的团团转,也就没有召见卫泱。

或者说,是从他心里,开始有些抗拒见到太傅。

慕容纾微微垂眸,看向御阶下那个面容清润的男人。

这是陪了他十年的太傅,十年朝夕相处,最后却走向了相见不知道怎么开口的叉途。

黎晟逃出上京的事确实是他的手笔,连带着自己走了这心惊肉跳的一遭,几次险些受辱,自己应该怨他,也该罚他。

可自己被掳走也并非他的本意,况且以他的弱病之躯,竟然御马疾行,没日没夜的找自己……下面的人禀报说回来后身心俱疲,又病了一场……

罚他,下去不手。

袁枢求着情,裴確没再提,自己出京的消息压了下去,几次权衡之下,慕容纾什么都没说。

可即使什么也不说,自己也明白,他和太傅再也回不到那个毫无猜忌的好时候了……

有些事情的发生,就像是被砸碎的瓷器,就算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将它拾起来拼凑到一起,它也不是原来的那只了……

卫泱仰起头来,看着御阶上并肩而立的那两人。

抛去对裴確的成见不说,他们俩这身打扮,宛若一双璧人。

这是他做梦时才敢任由自己想象的场景。

自己也会这样一身红衣,牵着他的手,站在一起……

“太傅?”

卫泱垂了垂眼眸,“陛下,裴大人既非您的后宫妃嫔,也非您的龙子皇孙,跟您进殿内祭祖,于理不合。”

后面的大臣悄悄抬起头,偷偷看着这边。

这是难得卫太傅与陛下唱了反调,就是不知道陛下会怎么回答了。

“无妨,规矩都是人定的。”

小皇帝的目光在卫泱身上停了一瞬,又像是被烫到一样闪开了,“今日就为裴卿破了这个先例吧。”

小皇帝牵着裴確的手,正要转过身去。

卫泱清润的声音从面前传来,格外固执,“陛下,于礼不合。”

说完这句话,他跪了下去。

“陛下,就算要改律法,那也得等新的律法成型颁布再实施,陛下贵为天子,一言一行都不该随心而行。”

“况且同朝为官,社稷坛前,裴確裴大人今日已经不止一处僭越礼制,诸位大臣早已心存不满,陛下若是一意孤行,只怕会伤了各位大人的心。”

慕容纾看着跪在地上的人,淡淡开口,“还有吗?”

卫泱知道他已经不高兴了,但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没有再停下的道理。

“陛下他日封后纳妃,自然有后宫妃嫔与陛下一共进殿祭祖,如今此等殊荣给了裴大人,那陛下置以后的皇后于何地?”

他脑袋磕在石板上,“望陛下三思。”

话音落下,殿外又断断续续跪下去四五十人,“望陛下三思!”

剩下站着的,大多数是裴確的人了,他们站在原地,眼观鼻鼻观心,假装什么都没看见,也什么都没听到。

慕容纾看着殿外或跪或站的人,冷笑一声,“不如将朕这身衣服扒下来穿在众位爱卿身上,反正你们比朕会当皇帝?”

他握紧裴確的手,裴確的眼睛也正在看着自己。

那双眼睛异常平和,仿佛早就知道今天会遭遇这些。

他既不恼怒,也不生气。

慕容纾因为躁动而生气的心静了静,语气也平稳了下来,不复刚才的激烈,他缓缓扫视了殿外的大臣,慢慢开口。

“让诸位爱卿费心了,朕以后不会有皇后。”

他说完这句话停了下来,又往裴確身边凑近了一步,两件红底黑边的吉服衣袖交错在一起,看不出彼此来。

这一步过去,再愚钝的大臣也明白什么意思了。

陛下什么都没明说,可他今天的种种行为,都在说明同一个事实——&a;lt;author_say&a;g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