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快亮的时候,我才得空休息,靳柯替我做好早饭,又上楼来看我,我靠着床头,看几个场子给我送来的月度收益表,还没看完,靳柯就收了我的账本。

“休息。”

他一板一眼,递我一碗热气腾腾的牛奶,“明天您还要去见沈家那个小少爷呢。”

我痛苦地捂着额头:“就是那个救了我们好几个人,又顺手宰了好几个炎帮的人,事后还寄信提醒我我欠他人情的那个沈小公子?”靳柯:“您记性真不错。”

这么大张旗鼓的施恩行为,想不记住也很难。

更何况这位沈小公子,素来和我不对付。

“别想了,都是明天的事。”

靳柯温和道,“您现在该做的是休息。”

我低头喝了一口牛奶,尝出里面加了糖,抬眼一瞥靳柯,借着床头的小灯,他正一眨不眨望着我。

听说下面有很多小姑娘喜欢我这位副手,真不是没理由的。

我十岁的时候,在一批专门培养出来服侍人的孤儿中,一眼相中当时还是个小少年的靳柯,这些孤儿要是没被选中,就要在裴家的宅子里当最低级的下人,而要是在少爷身边伺候,尚且还有出头的机会。

他似乎没想到自己会被选中,表情很错愕,那时的靳柯相貌还没长开,身高也普通,并不是最出挑的人选,连管家都劝我换一个,而我哥当时在一边椅子上喝茶看书,听见管家苦口婆心劝我,他不耐烦道:“小诞喜欢就够了,裴家还缺养废物的钱吗。”

靳柯还在发愣。

我重复道:“就你,到我身边来,以后你就是我的人了。”

如今想来,我眼光真是好,谁不羡慕我裴诞身边有靳柯这么个人物,多少帮派出高价钱,要靳柯去他们那里,靳柯永远是婉拒。

他有轻微近视,偶尔会戴眼镜,镜片后,那双诱人的眼睛弯成一个很微妙的角度,眼睫轻轻颤动着,轻言细语着说,他只会服从裴诞一人——于是人们又开始怀疑,靳柯其实是我的枕边人。

天地良心,兔子不吃窝边草,我从未动过靳柯一根手指,我有时还会把这类传言当个笑话说给他听,他却不怎么笑,神情总是淡淡,看来这样轻贱人的传言伤到了他,我就不怎么提这些了。

牛奶杯散发着残余的热气,我捧在手里暖了一会儿,靳柯收走放在床头柜上,服侍我躺下去,我看他进进出出忙前忙后,像个贤惠妻子,我就又想起那个传言。

“以后,我要是娶妻。”

我盯着天花板说,“我就照着阿柯你这样的找,你要是有妹妹就好了,我直接娶你妹妹,多省事。”

他替我整理衣服的动作停了停,半晌,才若无其事说:“别开玩笑了,尚爷不会让你和随随便便找来的姑娘结婚。”

“我哥听我的,这不算事。”

困意逐渐袭来,我呓语道,“我的妻子……像你就好了啊。”

黑暗温柔地覆盖了我。

彻底沉睡前,我感到靳柯来到我床前,他俯下.身,长久注视着我。

“万事万物。”

他说,“万事万物,如您所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