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二夜来枕边争闲事下

房门敞开着,齐慎安早已将玲珑棋盘搬了出来,摆放整齐。

熏香冉冉而升,是云霜身上惯有白檀香气。

齐慎安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唇角噙着笑,指尖捻着一颗白玉棋子把玩,似乎觉得甚是有趣。

听见熟悉的脚步声,他瞬间丢了棋子,笑着迎了上去“你们商议完了倒是比我想象得要快许多。”

云霜仿佛有心事,低应了一声,随他坐了下来。

齐慎安望着他笑了笑“你看我这盘棋局恢复得如何可是一子儿也不差”

云霜心不在焉地扫了一眼,随即抬眸与他对视,神色平静得让人看不透他心中所想“你一向聪颖,自然是不会错的。”

“挽风,说来也不怕你笑话。”齐慎安执黑,云霜执白,他捡起一颗棋子落下,“我我最喜欢听你夸我,若能得你一句称赞,即便知道这或许只是客气恭维,心里头也高兴,能乐个好几天。”

云霜紧跟着落下一子,抿了抿唇,唤他“慎安。”

“嗯”齐慎安脸上的笑容愈发显得灿烂耀眼,似乎这个称呼很合他意。

他的目光在风云变幻的棋局之上流连,分神留心着云霜要说的话。

“我虚长你许多,本不该与你同辈论处,但既投了意气,这些也都是小事一桩了。”云霜徐徐道,”君子之交,贵在坦诚相待。你我相识日短,诚然你对我还不甚了解”

齐慎安抵着下巴思索,似乎还未想清楚这步棋该如何走。听了云霜的话,当即便想答他,日后有得是时间慢慢了解,然而他唇边的笑意尚未完展开,云霜的话却接着说了下去“对我道侣的脾性也不甚了解”

“道侣”二字,狠狠击中了齐慎安的心。

他本想好了将棋子落在何处,此时手僵硬地举在半空中,人有些发怔地抬头望向云霜。

“想来,你也听过一些我和他的一些传闻。”云霜并不回避,坦然与他对视,仿佛他现在说的,是再稀松平常不过的话,是世人皆知的事,“他这个人随性惯了,说话做事,大多时候,凭心情。今日他摆的脸色,皆是因我而生的迁怒罢了,若是有让你觉得心中不快之处,还请见谅。”

齐慎安没有将心迹表明,云霜自然不能挑破拒绝,借了计荀的由头来说,也算是一种婉拒了。

闻弦歌而知雅意,齐慎安如此聪颖,断然能想明白,他忽然提及这件几乎算得上是“私密”之事的原因了。

“是”齐慎安下意识喃喃应了一声。

他只觉心中发堵,难受至极,偏生云霜讲话周到,挑不出半点毛病。

他到底还是年轻,哪怕再有城府,此刻脸上呈现的失魂落魄,却几乎掩盖不住。

僵立在半空中的手终于落下,棋子敲在棋盘上,发出一声轻响。

齐慎安抬头,勉强一笑“道主性情中人,我并未觉得被冒犯”

云霜垂眸“那便好。”

他又取了一颗白子,正要落下,却微微一怔。

齐慎安也跟着看向棋局,蓦然回过神来,啊,他方才竟下了一个死棋。

本来,他没想着要落在那里的。

齐慎安牵着嘴角一笑“一步错,步步错,满盘皆输。”

他意有所指地叹了一句,随即丢了棋子,掀袍站了起来,“我看这局棋也不必再下了,我已然是输得一败涂地。”

云霜跟着站起来,神色是惯有的清冷,目光却极为平和“慎安棋艺出众,远甚于我,方才只是不小心罢了。相信日后,定能找到与你匹敌的对手。”

齐慎安深深望着他,嘴唇几番蠕动,似乎有未尽之言想要冲口而出。

可打破砂锅问到底,又有什么意思呢

他很该为自己留最后一丝颜面。

他微笑抬手,向云霜作揖“天色已晚,我就不打扰掌峰歇息了,告辞。”

云霜目送他离去,坐回棋局面前,怔怔发了会儿呆,心中犹豫片刻,起身出了门。

一应贵客,如今都安排在天剑峰东隅。

云霜没有惊扰任何人,取了一盏羊角灯,独自走在东隅长廊上。

一个弟子苦着脸,神色匆匆地埋头走过来,差点撞上他。

云霜扶了一扶,问道“出何事了怎如此慌张”

那小弟子怎么会料到在这里碰到他,吓了一大跳,脸色发白,手足无措地向他行礼“弟子无礼,惊撞掌峰了。”

云霜安抚道“不打紧。”

小弟子嗫嚅了半晌,为难道“弟子负责在此照应无极道的贵客,办差办得不甚妥当。道主一会儿嫌被褥太薄,一会儿说茶难入口,弟子不敢怠慢,按着道主的喜好,一一重新置办了。可是不知怎的,我才转身去烧了一壶热水回来,道主叫我去摸被褥被褥被褥竟是湿的”

小弟子委屈,几乎快要哭出来。

“道主要见管事之人,弟子适才是想去请师兄过来。”

云霜听了,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他不发一言,朝计荀所住之处走去,小弟子连忙小跑着跟上,满脸忐忑。

计荀背着他们,站在窗前,听见脚步声,也未回头,懒懒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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