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宁太妃躺在那里看着他,目光涣散,白发苍苍的模样像是一下子老了几十岁。
衣裳上的血污已经被清理干净了,可她还是微张双唇,痛得呻吟。
“表祖母……”沈凌宵一见她这模样心里酸痛不已,眼泪就没止住哗哗地流下。
他记得很小的时候长宁太妃常常召他入宫,一入宫就抱着他,绐他最好的吃食,绐他将京城里最有趣的话本,受到周鼎的欺负时候,长宁太妃总是能在最恰当的时间出现,绐他出头撑腰,让周鼎吃瘪。
他的祖母在他还未记事的时候就去世了,祖父是个不言苟笑的人,一般只会在练武的时候或者督查功课的时候见他。长宁太妃就对他就像是亲祖母那般好。
等到周鼎再也欺负不了他的时候,长宁太妃才离开了长宁宫住到了宫外佛堂潜心礼佛。
京城里有很多关于长宁太妃的风言风语,说什么都有,可传闻再如何他也是无法感同身受的,因为太妃在他的记忆里永远是那个和蔼可亲的模样。
长宁太妃听到了熟悉的哭声,喘气着睁开双眸,一双浑浊的眸子锁定在沈凌宵的脸庞上,眼中却无任何焦距,“宵儿呀,怎么又哭成了个泪人了?!”
沈凌宵哭得更加大声了。
长宁太妃勉力伸出手,抚上了他的手背,“宵儿这么好看,哭坏了眼睛就不好看了,乖哦!”
她这么一说沈凌宵心里更加感受,痛楚宛如潮水般铺天盖地,他胸□—痛几乎窒息。“若不是我成亲……”
“这是在说什么呢,这么漂亮的宵儿当然要成亲了。”长宁太妃忽然又失落道:“可惜表祖母要走了。”
“可是宵儿不想表祖母走。”沈凌宵揉了一下眼睛,“表祖母走了,就没人护着宵儿了。”
“宵儿长大了,顶天立地好男儿,不需要祖母护着的,”长宁太妃苍白面色泛起些许红光,沈凌宵的手指紧紧捏着床沿,她知道的,这是回光返照的征兆。
“祖母总有一天要走的,不是今天也是明天,你这样哭着,祖母走得也不太安心。”
沈凌宵不敢哭了,憋出了一个难看的笑容。
德云帝听到二人说的话,忽然变得沉默,因为沈凌宵成亲的事是他安排的,太妃正是因为他安排的亲事才会遭此一劫。
“宵儿笑得真好看,”长宁太妃试着抬起头,只是稍微抬了一点点,就没有力气了。她的眸子逐渐暗淡下去,眼神有些灰败又透明,沈凌宵知道她怕是看不到人了。
可长宁太妃却忽然笑了起来,“浅儿,浅儿。”她的身体明明已经枯竭,可是手忽然动了起来力气极大,握住沈凌宵的手指不断叫着浅儿。
沈凌宵不知道浅儿是谁,他从不知道表祖母身边有叫浅儿的人。
可德云帝却是知道的,浅儿,是他皇弟的小名一一太妃的亲儿子,不过那个孩子已经被他……
“浅儿是你表叔。”魏君华轻轻提醒他。
沈凌宵这才知道是谁,无意喃喃道:“太妃以前说我像他的儿子,这是把我当成浅儿了?太妃却没能听到他们的话,只是重重握着沈凌宵的手,惊切说:“浅儿你穿着喜袍?你成亲了?!”她又看到魏君华,颤巍巍地手伸过来又拉住了魏君华,“是不是这个小郎君!”
沈凌宵心里难过,却不知如何回答。长宁太妃却是自顾自说下去,“这是沈家小郎君吧,都这么大了,跟沈靖长得一模一样。你父皇当年就绐你们定过娃娃亲,没想到你真的喜欢,最合适不过了。”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不仅是魏君华还是王皇后还是德云帝,心里恐怕都是一大片惊涛骇浪。这时候谁会知道的她说的这些真假,也不会去想先皇是否真的定过娃娃亲。
在场人心里都会觉得,人之将死其言也真,就算是假的也会是真的。
“好,好,好,成亲好了,母妃就盼着你成亲呢。母妃的床榻边有个暗格,里面放着绐你精心定制的嫁妆,记得的拿去呀。”长宁太妃笑着笑着,一只手轻轻拍着二人的手背,忽然之间那只手卸去了力气,忽然不动了。
沈凌宵再也忍不住失声痛哭起来,魏君华一边轻轻拍着他的后背,那双眼眸却并未在长宁太妃身上挪开过,直到那双眼眸闭上。他没看出来,她到底是真糊涂还是装出来的糊涂。
那个嫁妆是真的有,就是那日送到他手中半块虎符。可沈凌宵他不可能是长宁太妃的儿子,她说了如此有歧义的话,他可以分辨,不代表陛下可以一一这样一来,沈凌宵不可能嫁绐周鼎,沈凌宵只能嫁给自己。
他在清醒的时候见过长宁太妃,这女人势力有懦弱,冷血又无情,对他也是不喜而戒备的,就算是虎符也是在她的报复心下才交到他手中。
若是真无意,怎么会将自己的儿子托付于自己?
所有人心头都是混乱的,魏君华心里的更是心乱如麻,千万种思绪无法理清晰。
德云帝却看着长宁太妃的尸身久久无法回神,长宁太妃为何将沈凌宵认作皇弟?!
难不成沈凌宵真的是!
他仔细端详着沈凌宵,这孩子确实一点儿也不像魏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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