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玉从一点多睡到下午五点。

傅风澜临走前把窗帘都拉上了,房间里黑乎乎的,什么也看不见。

荆玉摸手机看了眼时间,然后扣回去了,继续窝在被子里,闭眼补眠。

今天跟着傅风澜,是担心他会因为咖位不够被节目组欺负,所以悄悄跟了来,看他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虽然之前跟傅风澜保证过不会再干涉他的生活……

但是多年习惯已经养成了,一时半会人也很难改。

不被发现的话,也是,可以的吧?

荆玉宛如一个操心的老父亲,偷偷跟着孩子上学,担心他吃不饱睡不好,又担心他被坏同学排挤。

看到傅风澜游刃有余地和当地人打交道,才放下心来。

荆玉不关心他能不能赢得游戏,也不是很在意这次节目能不能给他吸粉。

操心的只是傅风澜不受欺负、玩得开心罢了。

下午六点多的时候,傅风澜回来了。

荆玉趴在床上玩手机,听到声音,没力气回头,抬了下眼睛:“不是要到晚上九点多吗。”

“晚上的夜市活动是自愿参加的,不强制。”傅风澜探过手来,摸了摸他的额头,确认他没有发烧。

虽然临走前帮荆玉清理干净了,但是傅风澜一向比较细心谨慎,事后会很认真地确认。

荆玉:“夜市,应该挺好玩的?你想去的话可以去啦,不用管我,你去的话,镜头也会多一些吧。”

傅风澜笑了:“这么操心啊。”

荆玉一副小财迷的样子:“来都来了,当然要赚够本。”

被傅风澜扶起来,靠坐在床头,喝了几口水。

窗外,华灯初上,夜市摊子一个一个支起来了,挂着LED彩色灯串的招牌在沿街两道闪闪发光。

卤煮和糕饼的香味透过窗户飘进来,勾人馋虫。

荆玉到底才十八岁,好奇心旺盛,忍不住支着脑袋往外看。

傅风澜:“想去?”

荆玉咬牙:“不想。”

其实是心有余而力不足,腿到现在还发软。

傅风澜:“我听他们说,晚上会有烟火表演哦,站在桥上看,会很漂亮。”

荆玉:“……我在这儿看,还比他们站得高呢。”

傅风澜笑了:“好,就在这儿看。”

很快下了楼,买了满满一兜糕饼卤煮回来。

荆玉眼睛蹭地亮了起来。

傅风澜把桌子拖到窗前,床铺和窗户之间的位置,把一兜吃食都摆在上面,一样一样拿出来,帮他插好鲜奶茶的吸管:

“我陪你看。”

这是两人第一次肩并肩坐在一起看夜景。

荆玉身体还有点发软,傅风澜救从后面半抱着他,让他窝在他怀里吸奶茶。

窗外天空一片漆黑,烟火表演还没有开始。

喧嚣的人声已经透过窗户传了进来,叫卖声,嬉闹声不绝于耳,热闹非凡。

古街两边,身着汉服的人群穿行不息,有小女孩手执花灯,跑来跑去,在街头巷尾留下一串串铃铛般的笑声。

有种魂穿古代的恍惚感。

荆玉看得出神。

从前,他很少接触到夜市。

夜市有种烟火人间的市井气,它的吸引力是高楼大厦车水马龙不具有的。

因为它是鲜活的,嘈杂的,不那么整洁,但绝对熟悉亲切。

在夜市里,心脏不再居无定所,而是妥妥当当安放在平坦的地面上的。

每个人都被辣油和香醋浸润,熟芝麻的香气,飘散十里。

灵魂和热气一起升腾,在黑夜绽放成烟火,漫天鎏金,璀璨光明。

傅风澜喝了一口热茶:“没见过夜市?”

荆玉摇头:“哥哥不准,说路边摊的东西很脏,吃了会拉肚子。”

傅风澜:“你哥哥,是个什么样的人?”

荆玉犹豫了一下:“很凶,很严厉,不讲理,偶尔我考试考得好,他才会对我笑……”

仔细想起来,是惨烈的回忆。

傅风澜“哦”了一声:“那他一定不知道我和你的事了?”

荆玉紧张起来。

虽然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但是真正提起来的时候,还是不由得小腹一阵抽搐。

荆玉吸了口气:“还不知道。”

傅风澜看着窗外,已经有小簇的烟花开始升起来了:“他知道你喜欢男人吗?”

荆玉:“我不知道我喜不喜欢男人。”

傅风澜偏头看着他。

荆玉小声道:“因为,从小到大,只喜欢过你一个,还没有尝试过别的可能性。”

在情窦未开的年纪,就心里眼里只有这一个人。

关心他的身体康复,他的工作事业,他的兴趣爱好。

他的一眉一眼,一颦一笑。

以至于从未被其他人抓住过缝隙。

窗外的烟花就在此刻硕然绽放了。

银白色的流金向四周绽开,一瞬间的绚烂和盛大,把人的心脏填得满满的,充斥了整个窗户。

傅风澜垂眼看着他,眼底像深海,波涛汹涌。

“如果有别的可能性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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