闹钟响的时候是七点,天已经大亮了。

和往常一样,我哥早就不见踪影,桌上放着他煎的鸡蛋和冲好的牛奶。

我穿着齐晗给我买的新鞋,卡着上课铃踱进教室,拉开胡遥身边的椅子一屁股坐下去,才看到自己桌上放了瓶云南白药。

我转头看着胡遥:“你买的?”

她继续目不转睛盯着练习册,点了点头。

药瓶被我朝空中一抛,又原路落回我手上,我揣进书包里:“谢了啊。”

“应该的。”她声音压得和这个死气沉沉的教室里一成不变的氛围一样低。

我这才发现她脸色不太好,眼眶有点儿红,像是哭过。

于是低头凑过去,虚着声问她:“成辕又来找你麻烦?”

她抿嘴摇头不说话。

我低声骂了句娘,估摸着自己猜得八九不离十。

禾川一中分三个级部,从A到C,级别依次降低,常规学校的常规操作。每个学校都有那么一群游离于普通级部的学生,通常情况穿着打扮比大部分普通学生光鲜亮丽,平均颜值也高于文化生。他们有一个共同的名字,艺术生。在禾一中,艺术生上专业课有单独的课程和教室,文化课却是插班上的。没条件的听学校安排被随机分配到BC部,有条件能走关系的,会被插到A部上课———家长们总喜欢做这种表面风光的无用功,自以为是地给了孩子大众眼中最好的条件,就觉得孩子应该赚到同等的荣耀回馈给他们,否则就是浪费一片良苦用心,从来不去过问孩子愿不愿意,或者扪心自问一下这是否让自己的孩子有些格格不入。

成辕和他妹妹成鞠就是这类悲催的孩子。

一个体育生,一个舞蹈特长生。

成鞠比她哥运气好,分配到我们班,最初和我是后桌,整天缠着胡遥给她讲题,胡遥性子冷不爱说话,刚开始烦她烦得要死,奈何成鞠这人没脸没皮,再加上胡遥班上没几个朋友,一来二去慢慢就和成鞠熟一起来,俩人好得连上厕所都要一块儿。

俩美女天天结伴而行,一出教室楼上都有男生专门站阳台上守株待兔就为了饱饱眼福。

好景不长,前两天成鞠突然转到隔壁和他哥一个班,天天上下学也被成辕寸步不离护送着,连胡遥也不敢去找她,跟防贼似的怕谁把成鞠给偷走了一样。

昨儿上晚自习之前我正无聊准备溜达着去小树林乘凉,结果碰到成辕一大男人把胡遥堵角落里,看那架势也不像告白,谁他妈告白把女生恐吓得脸色惨白还哭得梨花带雨的。

胡遥好歹是挨着我坐了两年的同桌,平时不管交作业还是逃课都给我打得一手好掩护,算我半个兄弟,我正准备上去和颜悦色问问咋回事,好巧不巧,二楼办公室有老师训高一犯错的学生,声音传到我耳朵里婉转动听:“下次再这样我就请家长了!”

我灵机一动,抡起块石头朝成辕背上砸过去。

架打完了到现在我也不知道成辕昨天堵胡遥干啥。

我瞅着胡遥眼神放空望着练习册发呆,悄悄凑过去:“你昨天跟成辕......”

“你有没有女朋友?”她突然打断我,眼睛还是盯着练习册,双目无神。

我一愣:“没啊。”

“做我男朋友呗。”她终于转头看着我,脸不红心不跳地给我告白———不看表情只听对话的话姑且算是吧。

我仔细回忆了一下高一见面时候她提着板凳跟我干架以及前天我躬着身躲书后边偷着吃面结果老师来了她一把按着我脑袋毫不留情让我脸砸到饭盒里的样子,彻底否决了她喜欢我这个可能。

“那个.....兄弟————”

“就当帮我个忙。”她声音没有一丝起伏,只是发红的眼眶出卖了她的情绪,我毫不怀疑要是我不答应她下一秒就能流出眼泪来,从此我将背负一个禾一二A薄情郎的骂名。

操,这个心机与演技共存的女人。

我一把把她扯近:“您老总得告诉我为啥吧。”

“不能。”她把眼泪憋回去,睨着我,一脸冷漠:“反正你又没有女朋友要解释。”

可是齐晗会伤心。

我被自己突然冒出的念头吓了一跳,急急把它从脑海中抹去,对着胡遥打探:“是不是成辕喜欢你?你不喜欢他?”

她不屑到只拿鼻孔出了声气,白眼恨不得翻破这栋楼。

“.....那要是有人问到,我能跟别人解释不?”

“不能。”

“我哥也不行?”

“你能保证你哥不跟别人说?”

我想了想,摇头。

其实我觉得我哥大概率是能保密的,但凡事不能说得太绝对,99%和100%之间归根结底还是差了个1。

虽然我哥本身就是个1。

“那就不行。”

我有点儿犹豫。

她兴许是瞧出来了,一开口轻飘飘一句话就把我往绝路上逼:“上个星期成小容她老公车轮胎被人扎破了。”

胡遥他爸是学校保安室门卫,一手掌握学校犄角旮旯的监控。

我壮士断腕般喝了口水,一脸绅士地对她礼貌伸出右手点头微笑,整套动作行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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