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贞女等人物,奇女子声名犹在,我如何不敢?”

“你!”李龙拂袖而去,月池望着他越来越远的背影,一口气淤在胸中,之化作悠悠的叹息溢出唇边,这个哥哥待她虽好,可惜优柔寡断,又太过固守纲常规矩。看来她另作打算,果然是明智之举。

李龙气冲冲地走出内厨,外面的环境丝毫不受这兄妹二人的情绪所影响。当他走出后宅,来到前店时,就见家中雇来的伙计们都在急急收拾准备,准备迎接宾客。平安正在门前将杆子上的夹板灯取下来,换上彩色的酒望,望上还绣有“酥油泡螺,雪腻香滑。梅龙至味,只此一家。”的标语。晚上夜灯明亮,白天彩旗迎风飘扬,再加上大门门顶写有“龙凤店”三个大字的黑漆木匾,行人想瞧不见也不行了。这三样都是此时商家通用招徕顾客的手段。而所谓的酥油泡螺,其实是苏州的名点心,据说是源自西洋的奶酪精制,在苏杭一带声名赫赫,可在梅龙镇却只有龙凤店一家售卖。

原先铺面狭仄,可随着酥油泡螺广受欢迎,李家赚得盆满钵满,店面自然也扩大不少。整个店的正间由三栋大屋连接而成,十分阔朗,乃是顾客饮食之地。此地又分为两层,楼下是平头百姓的消遣地。十来张八仙桌列得整整齐齐,寿安端着木盆,挨个擦灰。而明安则气喘吁吁地跑前跑后,将后厨烧开的热水倒进四个长嘴铜壶之后。

家中四个小厮,只有丰安一人能在楼上做事,盖因他最受李龙,月池之父李大雄的器重,故而能在二楼这个专为富豪文人打造的聚会之所露脸卖乖。此地皆是小间雅座,素壁曲屏,左右还有书画楹联,清洁雅致。丰安本来正在往薰炉中添香,听到下面几人稀稀拉拉一声大哥,忙在栏杆处露出头来,殷切道:“哥儿是要进学去么,小的早就吩咐外厨备了些早点,哥儿用过再去吧。”

说实话,丰安生得并不丑陋,肤色黝黑,平头正脸,头戴桃尖帽,青布直缀,整个人瞧着干净整洁,只是那一双眼睛,滴溜溜乱转,过于灵活,这在李龙看来,想起他帮自家那糊涂爹做的事,就是贼眉鼠眼,一脸奸猾。他斥道:“要你在这里无事献殷勤,你这溜须拍马的功夫,在那鸨儿处卖弄便够了!还不快滚开,獐头鼠目,形容猥琐,没得让人作呕!”

语罢,他就大步流星走了出去。丰安无端吃了一顿排头,正羞恼间,就见几个同伴扑哧一声笑出来,对着他指指点点,口里嘲笑不断。寿安将抹布丢进木盆里乐不可支:“瞧瞧他平时那轻狂样,今日又挨骂了不是,这啊,就叫拍马屁拍到马腿上。”

明安放下铜壶后就接口道:“不知他在哪里灌下的迷魂药,还真以为给爹拉皮条拉一个小桃红后,自己就是主儿了呢!”

就连年纪最小的平安挂好酒望后也进来道:“呸,他做梦呢,只要哥在一天,那小桃红就进不了咱家门一步!”

丰安听了这一篇话,眼见出言嘲讽者皆是平时有隙之人,心下又气又臊,有心发作,又恐双拳难敌四手,他眼珠一转,抬脚就往内厨来。

原来龙凤店的厨房分为外厨和内厨。以前店铺尚小时,所有菜品自然由月池一人包干。但是随着来客越来越多,就算是抠门扒皮如李大雄也意识到,就算这死丫头没日没夜地做,也做不出那么多东西,加上李龙一直以改行做伙夫要挟,他这才请了几个婆子在厨下给月池打下手。此时就是一群人在此间厨房做事。直到三年前,月池外逃事发后,李大雄气急败坏,按他的原话是:“真该将这不孝女送去沉塘,但念在父女之情,还是给她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

因此,他这才在内宅另辟了一间内厨,将月池锁在其中,每有头有脸的达官显贵光顾时,便由她动手做菜。月池三年来,就在此地做牛做马,不见天日,平日说话的人也只有李大雄、李龙和丰安三人。李大雄令人作呕,而这个丰安,在哥哥处受了气,便到妹妹这里来,又怎会是什么好东西?

丰安气汹汹走到内厨,走到窗前就见正专心干活的月池。她黑油油的头发松松绾成发髻,并无任何饰物,却更衬得黛青的眉,雪白的脸。她端起牛乳倒进铁锅之中,手指的颜色竟与牛乳一般无二。

可真是标致啊,比那画上的仙女儿还好看,丰安不由自主上前,月池却察觉了,她冷冷看向他,深棕色的瞳仁在明澈的日光下,却仿佛蒙上了一层湿冷的雾气,丰安只觉肌骨生寒。他先是倒退一步,随后便虎着脸道:“大姐这般瞧我作甚,我就是来看你做活做得如何,又没起什么歪心思。”

“没起什么歪心思?”月池忽而展颜一笑,光艳溢目,如云破月来,不敢逼视,“你难道不是因为被哥哥责骂,心生怨怼,却又胆小如鼠,不敢做声,所以只能到此地来,对着我这个弱女子撒气吗?”

丰安先是被她瞧得心神一荡,回过神来就开始打肿脸充胖子:“笑话!我会怕他!不是我背后说人,大哥儿他真是,真是读书读糊涂了!我明明是为这个店,他却老是急眉赤眼,好心当做驴肝肺!”

月池斜睨着他:“既如此,你何不当着他的面表忠心,却只敢到我面前来叽叽歪歪。”

丰安被堵得一窒,大清早起来便遭受这样接二连三的嘲讽,饶是心胸宽大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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