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他冰冷坚硬的表面拒之门外,甚至会将企图靠近的人狠狠地弹回原地。

这几个月以来,阮慕阳和他所见的其他人一样,始终停留在春风和煦的墙外,他原本想着经过漫长岁月的相伴相守,自己总有一天能将那坚硬的表面松开一角,窥见墙内的风景,却发现有个人已经站在墙内了——

温烨,对他来说温烨定然是特别的,比自己特别得多。

所以他慌乱、急躁、自不量力,而他那相伴相守的漫长计划,也被阿好轻易地打破。少年低头看着自己不算太小也并不太大的手掌,忍不住想,这半吊子的模样什么都做不到,强大,必须快点变得强大。

温初月觉得自打受伤以后,阮慕阳变得越来越难以捉摸,时常发呆,像是在挂念小梅,可他精心设计想听一句他的真心话时,他却问了个无关紧要的问题,一番心力尽数浪费了去。

这算什么,意料之中的发展出现了一点意料之外的变数?

“游戏似乎变得更有趣了。”温初月转念一想,重新撑开扇子,挡住上扬的嘴角。

他虽然不喜欢无法掌控的事物,但偶尔给一成不变的游戏增加一点挑战性似乎也不错,能在收获恶果的时候更有满足感——那双像是什么都入不了眼的双眸,染上绝望苦痛的颜色一定是极美的。

“慕阳,身体恢复得怎样了?”温初月拿开扇子时又是一张和煦的笑脸,叫阮慕阳看得满心苍凉。

“多亏了主人,已无碍了。”到底是少年人的身体,虽然还略显单薄,恢复能力却相当快,当然,这也和温初月每天亲自帮他上药换药有关。腰背只剩下一点皮外伤,早已无碍,能走能扛,是温初月非要坚持让他再修养一段时间。

温初月慢悠悠摇起扇子:“那就好,明日阿好要回府了,你要替我收拾行李。”

“是,主人。”

细算起来,明日便是与温烨约定的十日之期,是温乾的六十大寿。

深夜时分,阮慕阳被窗外雷雨声惊醒时,发现阿好的床榻上空无一人,他赶紧下了床汲上鞋,手伸进阿好的被子里摸了一把,那里只有一点余温,显然阿好已经离开一段时间了。

房间的旧木窗在大风中不断着拍打窗框,发出暗哑的声响,像一头不断嚎叫的兽。

透过窗,刚好能看到厨房的灯亮着。

阮慕阳披上衣服,艰难地关了窗,在房中四处看了看,没找到伞,想来是被阿好带出去了,索性无遮无拦地径直往厨房去了。

厨房的门呜咽一声猛然被人推开了,正在专心送柴禾的阿好整个人一紧绷,条件反射地弹起身来,看清了进来的少年,才松了一口气,一边把柴禾塞进灶里一边说:“阮曜啊,你怎么来了?”

他好像知道少年不愿与他亲近似的,从不唤他慕阳,一直都是连名带姓的喊名。

“阿好哥,你在干嘛?”阮慕阳凑近嗅了嗅,从阿好煮的砂锅中闻到了明显的药味。

阿好:“我在给朗公子煮安神汤,这种恶劣天气,他又该睡不安稳了。”

阮慕阳追问道:“主人睡不安稳,与天气有关?”

“是啊,小梅说入夏之后,朗公子在风雨天就容易噩梦连连,只是今天的雷声这么大,也不知道安神汤管不管用了。”阿好说完之后,忽然意识到什么,一脸意外地问道:“怎么,你不知道?”

阮慕阳的声音有些干涩:“主人从来不跟我说他的事。”

“……朗公子也没跟我说,是小梅偷偷告诉我的,”阿好敏锐地从阮慕阳的声音中品出一点失落,干笑了一声,拿过伞递给阮慕阳,“这汤还得一会儿,外边儿雨大,你先回房休息吧。”

阮慕阳并没有接他手里的伞:“阿好哥,你明天要走了,可否教我煮安神汤?”

阿好露出惯有的标准笑容:“当然可以,很简单,就是几味药材按照剂量混合,加满一锅水,小火煮上半个时辰就好,药材我都备好了,方子我回头写给你。今天很晚了,你且回房休息吧,朗公子要是知道了又该担心了。”

“谢谢阿好哥。”这回阮慕阳倒是没说啥,冲阿好点了点头,乖乖推门出去了。

“喂,伞!”阿好忙叫道。

“留给阿好哥用吧。”少年的尾音很快消失在沥沥雨声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