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无月,只有星辰为伴。

码头正在搬运货物的人群川流不息,不远处传来汽笛的嗡鸣,给周围的船只传递着出发的消息,人们行色匆匆,鞋底带着异乡的泥土,踏上了去往海洋的征程。

“陈先生,我们这是要去那里?”一个水手来到陈仪身边问道。

“去大洋深处,沿着这条路线出发,会有东西为我们指印方向的。”

“东西……什么东西?”水手疑惑不解地问道。

陈仪将视线投向远方,道:“到时候就知道了,尽管出发吧。”

水手只好点点头,便告别陈仪嘀嘀咕咕地离开甲板去控制台向船长汇报了。

陈仪扶着栏杆,看着远处翱翔于天际的信天翁,轻轻勾起唇角,喃喃自语道:“这里,会为我们的再次相遇指引方向。”

他的手掌慢慢抚上了胸口,那里的鳞片正微微发热,让他整个胸膛都变得暖暖的。

又是午夜,星河璀璨,繁星点点如同洒在天鹅绒上的碎钻,闪烁着细碎的星光。

睡梦中的陈仪陡然惊醒,他的呼吸急促,心脏也像打鼓一样毫无缘由地加速跳动,剧烈地让人无法忽视。

自从深入海洋,每晚红鳞便会显示异动,他不止一次从睡梦中惊醒,但是却没有发现那个梦寐以求的身影。

但是今夜似乎有些不同,一种难以言说的联系驱使着他放弃再次入眠。陈仪一个翻身下了床,他穿上鞋子来到船舱外,夜晚的轮船也没有停歇,设定好的程序昼夜不息地向着大洋深处行驶,像一只离弦的箭从陆地射向海洋。

陈仪将额前的碎发捋到后方去,微凉的海风让它们轻微地瘙弄着额角,感觉痒痒的。

他倚靠在栏杆上,漫无目的地盯着不远处的海面,微微起伏的波浪像是永不停歇一般,这边刚打下去,那边又新起来了。

看来今天还是一样没有音讯。

不知过了多久,他看得眼睛发涩,终于感觉到了一丝疲倦,从栏杆上直起身来,打算离开甲板回到卧室,去渡过这个注定失眠的漫长夜晚。

然而就当他刚刚转过身时,身后忽然传来了一阵水声,像是有什么东西破海而出,溅起巨大的水花。

陈仪浑身一颤,喉咙有些发干,他猛地转过身,却发现那只是一只跃出水面的海豚,似乎在和周围的同伴嬉戏。

希望落了空,他低低地叹了一口气,垂下眼皮掩盖住藏在眼底的失望,苦笑着打算离开。然而就在下一秒,陈仪的心跳猛然漏了一拍,他似有所感地抬眸向下望去,忽然对上一双深邃的眼眸。

星光下,离轮船极近的海域中,正静静地立着一个熟悉的身影,如海藻般的金发,暴露在海面上的腰部往下覆盖着红色的鳞片,于自己胸前这片如出一辙,还有那线条流畅的肌肉,以及,那张精致的,熟悉的脸庞。

陈仪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发不出声来。直到嘴边传来咸涩的味道,他才发现不知何时自己的眼泪竟然流了下来。他的双手死死地抓住身下的栏杆,甚至鼓出了青筋,就在下一秒,竟然一个翻身跃过高高的防护栏,带着决绝和急切从船边跳入水中。

“噗通”一声,巨大的重物坠入海面,人鱼瞳孔猛地紧缩了一下,飞快地钻入水中朝溅起水花处游去,他的脸上一反常态,显露出少违的惊慌失措。

刚刚游至半途,一个脑袋突然从水中冒出,一把抱住了那只美丽的海妖。

陈仪的睫毛上沾满了水,浑身的衣服也湿透了,显得十分的狼狈,但是眼睛亮晶晶的,目不转睛地盯着面前这只人鱼,舍不得移开视线。

人鱼停在原地,凝视着陈仪的脸庞,突然勾起唇笑了。

陈仪的一只手来到自己的胸前,拨开贴在胸口的衬衣,露出那个红色的纹身和正闪着光的鳞片,然后毫不犹豫地捏住红鳞的一角,狠狠地撕了下来。一股皮肉剥离的剧痛从胸口处传来,他的额头渗出冷汗,混合着咸湿的海水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一股铁锈味弥漫在水中,那片被剖下的鳞片还连着血肉,在离开陈仪身体的那一瞬间,突然散做碎片,发出更加强烈的光芒。

神迹在此刻降临。

耀眼的红光从那个小小的光源四散开来,将昏暗的海域照得如同白昼,他们能清楚地看到互相的脸,这一刻,时间也仿佛静止了下来。

那道光洒在两人身上,像是沐浴在阳光中一样暖和舒适,陈仪胸口的伤口飞快地痊愈,结痂,脱落,只剩下一道极其的痕迹,彰显着他曾经承受剧痛剜下红鳞将它还给自己的爱人。

更多的光线则涌入人鱼的身体,像是注入了一股神秘的能量,让那原本辽峮號陸鲃齊嗚零舊妻贰義収穫塊樂有些灰暗的眼睛也变得有神起来,人鱼可以感受到,属于他的生命力正回到自己的身体之中。

霎那间,陈仪的脑海像是开闸的堤岸般涌现出了许多记忆,他终于回忆起了一切。

无论是十年前那一瞬的心动,还是多年来苦苦地追寻,以及那些深入骨髓的情爱欢愉,他都想起来了。

以往的记忆混合着如今的记忆,最终都化作浓重的爱恋和依赖,从他的眼中传递给对方。两人的念念不忘,最终有了回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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