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含英,下个月我有点忙,你那边我就不去了。”
崔娟眼里满是歉意,一边拉开手提包的拉链,取出一个红色的信封:“这个,我就先提前给你啦。”
从出国到现在,任含英已经有大半年没见过她了。对方看上去又成熟了些,头发高高地扎起来,模样很干练。
“没事儿,你忙你的,心意我收到了。”任含英接过那红包,露出理解的笑容来。其实她也能大致猜到对方的态度——估计是怕再见到荣哥,两人都尴尬。
想到这茬,她就有些怅然:崔娟是她实习期间最好的朋友,沈荣河是她敬重的兄长,两人性格都很温和,照理来说应该相处得很好…她倒是有心撮合,只是这两人无缘,旁人也插不了手。
可惜了。
“祝福你,含英。”
临别前,对方冲她笑了笑。
任含英忍不住给了她一个拥抱:“小娟,你要也幸福。”
她要结婚了。
婚宴定在十月份,由陈书亭的母亲和姐姐一手操办,证婚人则请到了陈书亭单位的领导。
结婚穿的衣裳已经让裁缝缝制好,请柬早早分发给了各位亲朋好友,男方结婚用的“三大件”也准备好了…可以说是万事俱备,一切就等待婚礼的到来了。
想到这儿,她心里就涌上一股迫不及待的甜蜜。只是大哥依旧很忙,忙到婚礼当天都只能派人替他出席。
这么想着,任含英就觉得有些失落:她要嫁人了,就像那句老话一样——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离了家,以后他们兄妹相聚机会就少了。
她有些闷闷不乐地进了家门,路过沈荣河的房间时,心情才稍微明朗些。
幸好还有荣哥。
一边想着,她一边敲了敲房门:“哥,我进来啦。”
只是没想到,她刚一推开门,就撞进一双浅色的眸子。
午后亮堂堂的阳光照进来,高大的金发男人侧躺在沙发上,方才大概是在闭目养神。
兴许是由于这突如其来的惊扰,他目光带着警觉的审视,锋利得让人联想到被侵犯领地的雪豹。而很明显,这个入侵者是她。
任含英和他对视了一眼便觉得头皮发麻。要知道,上一次单独对上男人还是在三年前,对方身上那种来自高级阶层的威严和强势,让她至今回忆起来都心有余悸。
当然她现在也紧张地浑身僵硬,脑海里一箩筐的问句争先恐后涌出来。
这不是荣哥的房间吗?怎么他这位来自苏联的恩人出现在他的房间里呢?
“你哥哥还没回来。”
对方见是她,很快将目光礼貌性地收了回来,凝固的空气一下子重新流通起来。
他的中文说的很标准。
没料到男人会主动和自己说话,她连忙道了声谢,急急从房间里退出来。
带上门的那一瞬间,任含英用余光瞟到,对方身上盖着一件墨绿色的军衣。
——是她哥的。
2.
很安谧的午后,她给父亲沏好了茶,正打算陪老人家下盘棋,却见对方望向窗外,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她也向窗外看去,只见两个男人并肩而立,端详着上方悬着的鸟笼子——任老养的鹦鹉送到朋友家养了几月,这几日才刚接回来。
“这是安德里安。”
沈荣河向那笼子里的鸟儿演示道。他又逐字拆开了重复一遍,语调很慢,声音里含着种清润的质感:“安德里安。”
而那鹦鹉颇有灵气地跟着叫道:“安德里安,安德里安!”
被这么一叫味道立马变了,沈荣河被逗得直笑,抬眼看向金发男人。
对方像是受到了感应,也侧过头看向他,身侧的手轻轻勾住他的手指。
那动作幅度很小,却让人读出了种静悄悄的珍惜。
“啊...”任含英看到这一幕,不由得惊呼一声,心里的答案也呼之欲出。她早就该发觉到了,那么多迹象都表明、表明着…
却见自己的父亲冲她眨了眨眼,示意她噤声。
“有什么不可以呢?”
任老抿了口茶,悠悠落下一颗黑子:“既然本质都是爱,形式不同,又有何不可。”
任含英听到这话,神情更加震惊。她整个人像是陷进了自我怀疑的泥洼,直愣愣地盯着窗外的两人。
且不说对方是苏联人……荣哥自己也是男人啊,两个男人怎么能在一起?
然而心里别扭的同时,一种难以言说的熟悉感霎时间漫上她的心头。
她突然回忆起她儿时曾见过的一张老照片,只记得它四个角都磨的残损,黑白画面中依稀能辩识出两个人手指相勾,相视而笑。
这画面明明快消失在她的记忆中,在这一刻却突然连细节都清晰了起来。
是她的父亲和素未谋面的母亲。
3.
十月份眨眼间便到了。
明明之前都一直在企盼着,然而真正穿上那件崭新的大红色婚服时,任含英只觉得这辈子从没这么紧张过。
按照规矩,新郎新娘都要去分别给来客敬轮酒。陈书亭一走,任含英只觉得一个人心慌气短,怎么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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